就这样,两个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回了家。
崔姑姑原本是在厨房做午饭,听见声音,随意摸了两把手出来迎接她俩。
看见早上还两手空空的人,回来扛了个重伤的男人回来,吓了好大一跳,看见两个丫头都涨红了脸,忙不迭的上前把人扶了过来。
“我的好姑娘啊,你这是干嘛呀,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沈南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气,毫无形象的双手叉腰。
“姑姑,你先把他扶到床上,我喝口水就来。”
“哎”
擦了擦脸,沈南昭走到房间,为他重新把了一次脉。
该说不说,这人命可真大,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一口气。
这是哪里?
景行看着眼前黑不见五指的环境,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孩子”
安静的周遭传来一个女人柔弱的声音,他慢慢转过身,看见了一个穿着素白纱衣的女子。
“这位夫人,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该呆在这里。”
景行看着眼前的人,担忧的和她说着话,可不知为何,他一开口,这个美丽女子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她抬手,想要抚摸一下景行的脸颊。
他从未和异性有过接触,看见那素白柔荑伸过来,也不管尊不尊重,侧身躲过。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嘴唇勉强勾起一抹笑。
她长得极美,明艳异常,一双眼睛似星辰般明亮,唯一不足的她周身充满了哀伤。
仔细打量了一番,能够发现两人其实长得有些相似,还未等他仔细思考,面前的人就已经开口。
“都这么大了,你出生的时候,瘦的和一只小猴子一样,现在都长成大孩子了。”
在他愣神的时候,那双柔荑终是抚摸上他的侧脸。
“母后?”景行试探的喊了一声。
“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走吧。”
说完这一句,萧涟漪转身离开,毫不理会身后追赶的景行。
“母亲!”
景行猛然睁开眼睛,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他挣扎着起身,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屋内陈设简单,窗明几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映照在他的脸上,太阳仿佛格外喜爱他,似乎想要借助光拥抱安慰他。
他想要开口,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慌乱间不小心打翻了床边的杯子。
“咦?你醒啦!”
半夏正在旁边整理为他针灸的用品,听见身后东西掉落的声响,扭头发现昏迷许久的人醒了过来。
“哎哎哎,你腿上还有伤,动不得。这段时间不能下地的!”
“怎么了?”
屋外传来沈南昭不耐烦的声音,自从王大娘前段日子闹了一次,村里找自己看病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今日一大早她就被人喊起来去看病,刚回来,眼下正烦着。
“姑娘,他醒了!”
“哦?”她双手抱臂,懒散的走了进来,靠在门口,微微歪头看着里面的一切。
景行循着半夏的视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着杏色窄袖长裙的年轻女子,绸缎一般的头发被梳成垂鬟分肖髻,上面插着两朵绢花,额上的碎发调皮的垂在她的脸颊。
沈南昭长得并那种明艳妩媚的类型,她长得十分清冷,五官小巧,眼睛像笼罩了氤氲的雾气,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眉心中间长了一颗红色小痣,为本来就清冷的长相添了一丝娇媚。
她就像月亮一样清冷疏离但又让人忍不住接近,即使会被她的冰冷冻伤。
“看什么?”
不知不觉景行看着沈南昭发了好久的呆,这让她十分的不耐烦。
她走到景行的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他好像说不了话?”
半夏缩在角落,小声嘟囔了一下。
听见半夏说的话,沈南昭挑了挑眉,上去为他把了把脉。
“正常,冥河河流湍急,下面暗石遍布,他磕到了脑袋,脑中尚有淤血,说不出来话也是情理之中的,等过段时间淤血消了就没事了。”
景行指了指外面。
“你是想问你昏迷了多久?”
看见他点了点头,沈南昭算了算日子。
“大概有个半个月了。”
听见她说的话,景行着急的掀开被子就要下榻,双脚刚接触到地面,猛的一软一软,险些跪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他咬了咬牙,强忍痛意想要离开。
半夏刚想跑上前阻止他,面前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沈南昭站在屋里看着那个背影踉踉跄跄的走到院子后再也忍不住倒了下去。
“姜妹子,你们院子里有个人。”
门口走过来的二丫看见她们院子里躺了个东西,吓了一大跳,站在外面大声呼喊着屋里的人。
屋里面的半夏看见挡在面前的手放了下来,赶跑了出来,冲着外面的二丫打了声招呼,蹲下来把地上躺着的人艰难搀了起来。
“哎,等等。”
门口的二丫叫住了她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胳膊上挽着的篮子放在一处干净地方:
“感谢你们当日的搭救,今日虎儿满月,这些东西给你们,也算是邻里之间添添喜气”。
生怕她们不收,说完这话就跑了,看见外面放着的竹篮,半夏连忙冲着背影说了声感谢。
废了老大劲可算是把人弄了进来,沈南昭冷着一张脸,把景行的裤子挽起来查看他的伤口。
腹部本来已经逐渐恢复的伤口经过这一出又重新崩裂,现下正往外渗血。
看见这块血色,沈南昭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低骂一声,恨不得上去就给他来一拳,可一看见那张被精心雕刻的脸,又忍不住下手。
这时半夏把药包拿了过来,她上手就要解开景行的衣服,谁知自己手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她看见自己的手被按住,深呼了一口气。
“你伤口裂了,我帮你处理!”
听见她的声音,景行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虽说自己不忍对这张脸下手,但也没有说不能让他疼啊,在为他包扎时,沈南昭暗暗使了一下劲,感受到手底的身体微微往后一缩,她抬头本想看一下那人的表情,可谁料却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沈南昭浑身僵了僵,不自在的偏头想要逃离这道目光。
看着眼前强装镇定的女子,景行的眼底不自觉染上了一丝笑意,刚刚的疼痛仿佛也消失了。
“咳,既然知道疼,方才又何必逞强起身,这下可好了,已经要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把那双手拉起来,这下轮到沈南昭想要缩回来了,景行轻轻的把她的手撑开,在手心了写了几个字。
“天大的事也不及自己的身体,在急也要等到伤养好了再做;否则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躺下吧,马上要为你针灸。”
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景行的视线追随着她直至那道窈窕的身姿不见后看向窗外,远处群山连绵,梯田里的种满了绿油油的谷物,仔细观察还能看见人们在连忙忙碌的身影,村落里鸡鸣狗叫,时不时还夹杂着小孩子天真稚嫩的声音,好不热闹。
他孤寂太久了,突然遇见这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忍不住想要牢牢抓住。
也不知道是这里的一切让他留恋还是沈南昭说的话有道理,就这样,景行在院落中住了下来,他们为他修了个轮椅,每日他在院子里帮沈南昭晒晒草药,日子过得倒也算悠闲。
直到那日,官兵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份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