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花了50分钟才到县城医院，董利尔在襁褓中也没睡着，只觉得晃晃悠悠，有点晕乎乎的，直到看见老旧的天花板了，才知道应该是到医院了。

给自己检查的是县人民医院儿科的罗主任，约莫五十开外，只见她将自己衣服脱得只剩一件贴身的褂子，然后把自己全身摸了一遍，董利尔只能乖乖就范。

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这个...还是有些羞涩难当，然后罗医生又让自己俯卧，让自己翻身，又给自己一张纸，教自己撕纸。

董利尔明白了，只要医生给自己做什么示范或者引导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快速地做什么，而且质量很高。

接着是用悦耳的儿歌测试自己对声音的敏锐性，董利尔有些烦了，直接跟着儿歌开始咿咿呀呀地哼了几声，这让罗医生大感意外。

看着咿咿呀呀的董利尔，罗医生又让老爹老娘教自己喊爸爸妈妈，董利尔则毫不费力地喊出几声清晰有力的爸爸、妈妈，就这么折腾了个把小时才停，只听罗医生对老爹老娘说：

“好了，根据检查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另外要恭喜二位了，这孩子听觉和视力很好，运动能力也很好，比一般孩子都敏捷很多，估计智商比一般人会高不少，现在孩子身体发育得很好，四肢和腰部力量都比一般孩子大，应该是老天爷补偿你们夫妻二人了。”

看来是熟人，知道董利军的事情，老娘有些激动，说话都带有点哭音，

“要什么老天爷的补偿啊，我只要孩子正常就可以了！”

老爹则一边感谢罗医生，一边安慰老娘。

没听见和医生讲董利军的情况，不知道是老爹老娘刻意隐瞒没有说还是说了董利尔没听见。

中午也没有着急回家，好像是去了一趟朋友家，有几个默认面孔逗弄了一会董利尔。

下午又去到另一个医院，这次是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医生，上午同样的经历又来了一遍。

这回董利尔轻车路熟了，一趟下来，还不到1个小时。

给董利尔检查的医生在结束的时候一个劲地恭喜，说孩子很正常，就是有点太聪明，不过这是好事，让老爹老娘不用担心云云。

老爹老娘估计已确认董利尔没问题了，听交谈的声音已不怎么焦虑。

又晃晃悠悠几十分钟才回到公社家里，董利尔有些累了，毕竟这具身体还是一个不到4个月的婴儿，还是有些娇嫩，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进入睡眠中。

下午四点多，老爹老娘抱着董利尔从县城回来，外婆终于不再盯着自己了。

外婆一边接过襁褓，一边关切地问起在医院的检查情况，当听说董利尔很正常，而且比一般孩子智力要高的时候，外婆抱着襁褓中的董利尔一阵亲昵。

看天色已不早，老娘进屋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外婆则忙着做饭，老爹估计忙了一天也累了，在办公室一边抽烟，一边整理明天要用的文件。

天色开始变暗，董利军等待已久的时机到了，趁无人注意自己的时候，一溜烟从家属区后院抄小路狂奔。

跃过家属院的后墙，穿过公社卫生院，爬过卫生院后墙，在无人的时候穿过马路，跑到农机站。

避开池阿姨一家人到邮递所后窗，一跃上窗台，掰开铁条，探进半个身子，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大信封，伸手拿过来。

就着池阿姨家透进来的灯光瞄了一眼信封中的邮票，确认无误后，先掰直铁条，然后跃身下窗台，一路上避开行人，原路返回到家属区后院。

估算了一下时间，前后花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相当于正常人按普通速度从家里到农技站一个来回，不过自己走的是小路，还要爬墙，运动强度应该是普通来回的三、四倍，看来自己这具身体还不错。

这一路又是跑又是跳的，出了一身不小的汗，正想着等汗息了才回去，就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从家里走出来，正是董俪，她也眼神好，看到董利军就喊：

“哥哥，快回家洗澡，马上要吃饭了，妈妈说你再不洗澡就不让你吃饭！”

这是老娘的习惯，每个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都要给所有孩子洗澡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才去学校。

那个时候可没有条件天天洗澡，所以在假期最后一天给玩得一身脏兮兮的孩子洗澡换衣服，等晚上到学校后，孩子一身干干净净，免得到学校忙不过来还要给孩子们再来大扫除。

董利军暗道好险，于是一手将大信封塞到胸前外衣下面，一手牵着妹妹回家。

外婆在门口炒菜，老娘在套间的外间正往大脚盆里倒热水，看见董利军回来，急忙招呼过来洗澡，董利军点头应是，松开董俪的手撇着身子走进家里的单间。

先脱长裤，就着长裤的遮挡，麻利地将信封拿出塞到床垫下，然后再脱衣服，在老娘的催促声中脱得只剩下裤衩跑过去，被外婆看到还拍了一下自己屁股，叮嘱老娘不要让孩子着凉了。

老娘被董利军的举动看得一呆，不由分说将董利军按进大脚盆，烫的董利军哇哇叫，旁边看热闹的老爹拍了一下董利军呵斥道：

“你个夭寿的，脱光衣服不怕着凉吗？别又折腾你妈妈！”

董利军连忙不吱声了，任由老娘给自己浇水洗澡。

【今生】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是这个月第一个工作日，按照那位大厂出来的大佬要求，要开月度例会，还要比正常上班提前半小时到，理由是领导比较忙，等到正常上班时间再开会，领导要忙其他的了，反正都是他有理，打工人不配有人权。

开会照常是业绩通报，五一节业绩很好，领导在台上先自我检讨了一番，说什么节前决策时，要是自己坚持加大供货量的意见，业绩应该还会更好。

呃，怎么没有看见产品负责人和门店运营的负责人，听说好像是这几天说话太多，嗓子发炎请假吊点滴去了。

领导说完业绩后重点强调了企业的创业者精神和主人翁意识，企业需要高水平的员工，庸者不适合在这家公司，公司是有底线的云云。

这和上个月讲的又不同了，上个月还在强调大环境不好，有钱人都跑到国外去了，留下的穷人都不愿意消费了，大家需要想出更有针对性的话术来吸引消费者，这变化有点快！

终于熬过去月度例会，董利尔没有按以前的习惯先处理今天计划内要完成的工作，而是先处理节前没做完以及推给别人的工作。

同事们纷纷投来惊喜的目光，那个好人尔哥又回来了，董利尔现在心态又变了，有钱人不是为了钱工作，而是为了工作而工作，那工作不就是对自己的锻炼吗，自己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

想到这里，董利尔不自觉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包里的集邮册，是的，今早起来，集邮册多了3张80张一版的猴票，但是四联张一张都没有，不过这也够了，人还是不要太贪心。

至于为什么四联张不见了，董利尔没有去追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董利尔觉得原因可能有很多种，但是自己没法确认，例如经过这么多年，自己卖掉了或者家里人用了等等，至于是不是，董利尔现在觉得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先记在心里，后面有条件了再确认原因，先将猴票变现才是王道。

过了个假期，事情还是挺多了，董利尔整整一个上午才忙完。

丢下鼠标，身体往椅子后背一靠，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摸了摸包。

本来集邮册放在家里比较安全，但是现在董利尔经历了凭空多出来猴票的事情后，对今生这个世界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能凭空多出来东西，那会不会凭空少一些东西呢？

为了心安，所以就将集邮册随身带着。

临近午餐时间，董利尔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和昨天收购自己猴票的人取得了联系，还好当时用的是微信转账，虽然董利尔非常不喜欢微信付款，但是这次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轻车路熟地和对方聊起了猴票，表示自己上次不过是试一下水，其实自己还有更稀缺的猴票，第一次交易算是认识了，各自建立了信任，如果愿意可以将手中更好的猴票转让给对方。

对方也在商言商，直言自己不是收藏，就是一个炒家，遇到有钱的主想要这猴票才收的，现在没有下家，不太想收。

董利尔有些后悔当时没把另外几个报价的人联系方式留下了，不管对方说的是真还是假，这话题不能继续了，只能留下再联系的话就拜拜了。

看来这邮票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刚开始做的有钱人梦眼看着还做不成，自己的计划要从长计议了。

下午没有计划外插进来的工作，董利尔强迫自己还按以前的习惯，做一些目前看起来可能不急用但是以后一定能用上的资料。

心里一直想着邮票的事情，自己弄到手里的邮票没法快速变现，那自己在梦中的行为就大可不必了。

才被老爹教训“不问自取是为贼”不久，自己就又干了比上次更过分的事情。

思来想去，打心底自己对梦境还是没有认真对待，下意识里，那不过就是梦，现实世界的道德法制观念在梦中完全不能约束自己，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董利尔暗自提醒自己，这次邮票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了，以后行事一定要守住一些必要的底线，有些事情能做，但是有些事情是切记不能做的。

自省完毕后，董利尔又想起了刘师傅的大儿子，记忆中刘师傅是一个很和善的人，自己一时的冲动，不知道现在他家情况怎么样了。

董利尔心里禁不住一阵愧疚，于是也没有顾虑什么，拨通了小姨的电话，问候了小姨近况。

问候完小姨近况后，董利尔将话题绕到了刘师傅身上，小姨也是认识刘师傅的，说来和小姨父还有点沾请带故。

小姨把刘师傅的情况一说，即使早有心里准备的董利尔又惊又恐。

根据小姨说的，刘铁生在自己出生那年征兵因为排名靠后，没有被检上。

第二年扩大征兵，家里怕被征兵检上送去南疆战场，刘师傅托人在隔壁县找了一个煤矿挖煤的工作，总算是躲过了上战场。

不知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最终却是没躲过煤矿事故，征兵后没多久就死于矿难，尸体都没有找到。

刘师傅的小儿子倒是再几年后检上了兵，在自卫反击战的最后阶段死在了战场上。

刘师傅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小儿子死后没几年就和老伴先后死去，后事都是村里帮着办的，一家都绝户了。

董利尔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小姨电话的，脑中反复回想小姨的话。

自己出生那年并没有开始试点新征兵方案，不知道是自己这个蝴蝶的翅膀扇的风不够大，还是两个世界并非紧密关联，刘铁生死于矿难，这和自己原本的记忆是有区别的。

记忆中他富甲乡里，现在却是死于非命，至于他弟弟，董利尔没有印象，但是现在也死在战场，刘师傅夫妻二人两度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后郁郁而终。

这让让董利尔实在有些难以原谅自己，一个声音如洪吕大钟一般在自己脑中回响，

“乱了，全乱了，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自己设想的那样，此前自己的记忆和现在也完全不相同，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还是过于天真了，时空这种高端局不是自己这种蝼蚁能玩的，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我知道会有龙卷风，但是龙卷风能造成什么后果呢，这可不是自己能预测到的”

那些消失的猴票与京剧脸谱邮票，还有刘师傅家里的变故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进自己大脑，

“如果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真的存在很大不可预测性！”

“那么，下一个凭空出现和消失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