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不由就是一愣,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一直上了酒楼门外的马车。车夫带着一顶斗笠,压低了帽檐,一扬手里的马鞭,立即扬尘而去。
“怎么是她?”安生疑惑地道。
“谁呀?”安然也探头向着楼下街上看。
“咱爹从南方带回来一个女子,抬了姨娘,姐姐可知道此事?”
安然点头:“听说了,还未来得及问你。薛氏怕是气急败坏了吧?”
“那是自然,就她那针鼻一样小的肚量如何能容得下?早就在家里闹腾翻天了。听父亲说是哪个县里师爷府上的千金,宠得好像心尖宝一般,为了她数次训斥薛氏,看起来薛氏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了。”
安然也有一点幸灾乐祸:“善恶有报,这是薛氏的报应来了。”
“嗯”安生应下:“适才看得分明,就是她从酒楼里走出来,上了门外马车。她说在京城里举目无亲,这是和谁在吃饭?”
“不会是父亲也在这里吧?”
安生疑惑地摇摇头:“若是父亲也在,适才应当与她一同回府才对。不行,我要出去打听打听,别有什么猫腻吧?这个柔姨娘总感觉不对劲儿。”
安然一把拽住她:“那个姨娘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就让她跟薛氏斗得死去活来的就好,你也正好安稳一些。”
安生略一思忖:“说的也是,罢了。”
安然一指窗外:“看,你多亏没有出去,那不是户部尚书李大人么?定然是父亲与同僚们一起吃酒呢。你若是出去,怕就被捉个正着了。”
安生抻着脖子往外张望一眼:“哪个是?”
安然悄声道:“就那个一身天青色锦缎衣袍,身形略胖,留八字胡的人。我在我家府上见过他。”
安生瞄了一眼,就缩回了脖子,忿忿不平地嘀咕道:“父亲偌大年岁,怎么做事越来越荒唐,这种场合怎么能带一个姨娘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安然悠悠地叹一口气:“咱父亲是怎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他迷恋薛氏的时候,咱母亲好说歹说,不是一样挽不回她的心。”
“我将来若是有本事了,能养活我自己,我就一辈子不嫁,免得像母亲那样,最后形销骨立,伤心欲绝。”安生赌气道。
安然伸指杵了她额头一下:“尽胡说八道。怪不得老人都说女孩子不能放出去,放出去心就野了,哪来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安生瘪瘪嘴:“我倒觉得女人不能嫁人,一嫁人就像姐姐这般婆婆妈妈地唠叨不休了。”
“竟然调侃起我来了!”安然嗔怒地望着安生,两人相视一笑。
席间三人都已经喝得酒意微醺,敞开之后,便一杯接着一杯,犹如饮水,酒到杯干。
关鹤天频频敬冷南弦,一口一个师父,带着讨好的意味,将冷南弦当做长辈一般敬重。
一个文绉绉而又略带迂腐的书生,一个犹如闲云野鹤一般的神医郎中,一个粗鲁豪放,热衷于混迹江湖的世家公子,三人围坐一起,虽然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但是却觥筹交错,一副相见甚欢的模样。
逐渐,冷南弦便有些酒力不支,外间天色也已然黑沉,安然知道安生有诸多不便,便提出来日方长,今日便这样散了。
安生执意将今日的酒账结了,拒绝了安然与关鹤天的好意,关鹤天便提出送安生回府。
冷南弦站在安生身边,醉眼惺忪,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安生拒绝道:“不用了,关大哥,外间有车夫在候着,不麻烦你了。”
关鹤天又殷勤地提出送冷南弦。
冷南弦亦拒绝道:“多谢关小爷好意,我送安生回府之后自行回药庐就可以,自有车夫照顾。时辰不早,我们先行一步。”
安生担心他醉酒难受,便告别安然等人,先行上了马车,径直回夏府。
冷南弦身上带着微微的酒气,氤氲到整个车厢里,都是香醇的酒味。
安生觉得,自己被熏得也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