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甄铭扭头看向了锅灶,正好看到了掌柜的有点不自然的脸,还有肖二看向自己的求助的目光。嗯?真发生了什么?又扭头看了看那几个大汉和看不清的女扮老汉装的姑娘,姑娘也是身不由己吧?戏文和书里有没有类似的桥段?
“甄小哥,咱明天去另一个方向再找找?是不是先把店钱结一下?小店在这立了十几个潮汐,可从来没赊过账”。掌柜的也姓肖,此刻将双手互揣到袖笼里,看着甄铭幽幽的说道。
根据昨晚唱戏唱出来的情报以及今天路上跟肖二的聊天,其实肖掌柜算是个老兵,强化部位在胳膊的某块大肉上,年轻时跟着大家族在犬牙线上与南方鳞甲族厮杀过几次,后来还成了那个家族某个人物身边扛旗子的亲兵,见识过场面。后来胳膊受了伤,就恢复散民身份到了这勉强不算最前线的犬牙线上的戈壁,寻了这个不算主要商路但因离着关城近也还时常有人经过的地界,开了这个小店,即便收养了肖二,也没什么吃饭的压力。据说在附近几个绿洲和关城的某几个小家族里都能寻人说上几句话,附近的马匪贼寇也大多能卖几分面子,在夏天鳞甲族反攻的时候,抱着团倒也能坚持下来。眼见着现在没甲钱的影子,拉下了脸,昨天嘻嘻哈哈的表情一收,倒还真有那么点威势出来了。
“啊?”甄铭有点傻眼,敢情自己脑补过头了。摸摸身上,别说玉钱、晶钱了,连个金甲甚至甲钱都没有。在家的时候压根没有带钱的习惯,跟着家族长辈出去,也都是只张嘴就行,何曾真跟钱打过交道?不过哪本书里倒是介绍过钱币的体系,好像与整个大环境是有关的:南方气候温暖资源众多,鳞甲族卵生,数量多繁殖快,占据了南方绝大多数地盘和资源点,由于体温不恒定,北方占了也守不住,夏季还能反攻一阵,冬季就得找地方躲藏起来,浑身无力,战力归零,本身就会变成资源;南方多水,水族也有鳞,虽然不肯承认,始终号称是与其平等的盟友,但其实也能归入鳞甲族,只是比较强壮且特殊的一个分支。北方主要是兽族和人族占据,天冷苦寒资源稀少,远逊于鳞甲族一次几十上百的繁殖力导致整体战力有限,每当冬天时就会联合起来借机向南方进攻,抢夺一部分资源,而天气转暖后,就不得不被鳞甲族赶回北方;双方大后方的祖地且不说,这中间随着温度和地形变化被不断反复拉扯的主要地域,就叫犬牙线,每一次争夺与丢失的周期,就是一个潮汐;与水族情况类似,人族其实是兽族的一员,但由于天生手巧,会冶炼工具并加工制造,有一些文化艺术的传承,加之血脉里遗传而来的能力加持使得战力并不比其他兽族差多少,往往自称人族而不屑于与其他兽族为伍,甚至偶尔还有摩擦产生。羽族比较特殊,受地形限制小,南北方来去自如,且种族无相对统一的管理体系导致内部更加分裂,倾向于鳞甲族、兽人族及中立的羽族族群都是存在的。可能受鳞甲族繁殖力的威胁,在南方被当食物的概率更大,羽族倾向于兽人族和中立的族群数量都远远大于倾向于鳞甲族的族群数量。整体而言,兽族人族和大多数羽族联盟,常年跟南方鳞甲族开战,却时常处于下风。这甲钱,其实就是人族最基本的通用货币,一枚低等血脉鳞甲兽的鳞片,经人族处理后就是一甲钱,所以猎杀鳞甲族本就是资源生产的过程,是可以被人族编制成铠甲的原材料,有比较好的防护性。中高等血脉的鳞甲制成的甲钱分别值十甲、百甲;更加稀有血脉的鳞甲族一般数量稀少,很难被猎杀,其鳞甲往往是稀有资源,就很少被当作货币来流通了。金甲则是在鳞片上绘制了特殊的金属纹路,可以自主吸收及固化一部分太阳能量,防护性大大增强,倒不一定都是金色,一枚低等金甲约莫兑换一千甲钱,随着鳞片的质地及损耗程度不同而有所浮动,十金百金同样对应中高等血脉绘制了纹路的鳞甲。这两种货币是人族内部的流通的低等货币,其他开了智的兽族偶尔也用一下,但多数并不热衷,因其有种族内部的其他替代品,例如羽毛、兽角牙齿甚至血块等。再高等的货币是玉钱和晶钱,是由高纯度的玉石或者晶石制作而成,相互之间是一千左右的兑换关系,因其含有固化的太阳能量,是兽人族甚至鳞甲族的修炼加速剂,故而是种族间大宗贸易的通用货币。晶钱因能量含量极高且纯粹,且在突破修炼瓶颈时有奇效,一般市面上很难见到,是战略级物资。
肖掌柜看甄铭再次魂游天外没有回应,脸拉得更长了,“甄小哥?”
甄铭瞳孔再次聚焦,眨眨眼睛,赶紧站起来尴尬的哈哈两声,拱手朝着肖掌柜说到:“掌柜的,我的情况您也知道,除了唱戏说书也没别的手艺了。要不这样,您再收留我几天,我唱戏说书之外也给您干活,等攒够盘缠,就出去找商队去,绝不多麻烦您,您看成不?”
肖掌柜一听,脸都要拉到地上了,“合着又得添一张吃白饭的嘴?而且你啥时候能攒够盘缠?”肖二一听,目光不自然的低了低头;甄铭把目光转向了那几个大汉的方向;多数人都默默盯着眼前的石木台面纹理没有动作,背对着甄铭的汉子再次坐直了腰背,两手裹紧了羊皮袄子。
甄铭咧嘴一笑,“几位大哥,掌柜的,二哥,昨晚的戏是送的,结个善缘。打现在起,我唱戏加说书,你们听的舒服了随便赏几个甲钱就成。二哥忙不过来的事也尽管吩咐我。这戈壁滩掌柜的熟悉,烦请给留心则个,估摸着攒够了去最近的绿洲的盘缠您就言语一声,我马上就动身,绝不多给掌柜的添麻烦!您看怎么样?”
肖二再次抬头看向了甄铭,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光彩;肖掌柜面无表情的盯着甄铭,过了几息,才缓缓开口:“也罢,同为人族,总不能就这么把你赶出去。也不用你替肖二干多少活,把客官们都伺候好了,总归少不了你一口吃的。”然后朝着肖二吩咐道:“吃睡都跟你一块儿,说书唱戏的时候多支应着点儿”。说罢哼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口的石木柜台走去,边走边吩咐道:“烧火!给客官们做吃食!”
肖二眉开眼笑,挤出几道褶子:“哎!”朝着甄铭眨巴了几下眼睛,就坐到了锅灶前面开始添粪料。甄铭朝着肖掌柜的背影拱手道谢,然后跑到了眼前石木桌子的后面,先把棍状斩马刀放旁边,然后在身上寻摸了几下,从扎紧的左袖笼里掏出了把扇子,从右绑腿里摸出了块黑不溜秋的醒木,整齐摆在眼前的桌台上,朝着对面不远的大汉们笑着说:“几位客官,遇见就是有缘。昨晚听了戏,今天来段书怎么样?听着好,各位多少赏几个甲钱;觉得不值,就权当咱们聊天解闷儿了。关城市井疑案、戈壁战场风云,我这都有几个故事,客官想听什么?”
对面几个大汉都望向这边,背对着的大汉也回头看着甄铭,甄铭一直笑着,在暗红色的火光中挨个记忆了他们的脸。良久,一个坐在中间年级稍老的大汉撇了一眼女扮老汉装的人影,开口道:“小哥就来一段关城市井里的吧。”
“哎呦,这个我可是熟!”甄铭一笑,整理了一下衣着,“啪”一声拍响醒木,“道德三家五姓,功名人兽春秋,家族鳞甲从不休,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犬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你争我斗!话说某一年的秋天,木叶尽脱西风正紧,从关城外的神庙开始,发生了一系列的命案。。。。。。”
肖掌柜揣着手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听着书,一边望着兽皮门。门外,那只沙鹊歪着脑袋,仿佛也在听着这段沁血的故事,良久,迈开两只小腿,一溜烟跑向远方,风中传来“吹~吹~你吹~”的叫声。这是一只生命绝地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