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言沉声道:“准确说来,是弟弟或者妹妹。你母亲回姑苏时怀了身孕,还未等到临盆,噩耗便已传来。他先将你托付给徐坊主,那时,她还没有生产。或许是在狱中生产之后,她才将孩子偷偷托付给顾致远。”
安若飞迟疑地问:“那他……还在人世吗?”安若飞刚刚问出口,就知道这本是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果然,奚言略显迟疑地看了看她,否决道:“不在了,据我抓到顾致远的亲信说,他怕被官府追查,转身便将婴孩溺死在水缸中,随后抛尸野外。”
“原来竟是这样,”安若飞想到那原本或许能活下来的幼弟,不禁有些神伤,“只恨我当时懵懂无知,不能为母亲分忧。”
奚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人世间的事并非每一件都能合乎心意,无需自责。”
安若飞露出一个释然的神情,“罢了,前尘过往都是定局,我只能选择我以后的路。天色实在不早,你还是回去吧。”
奚言点头答应:“好好照顾自己,过些日子,兴许我就会来带你离开崇都。”
安若飞含笑回应:“你也是,保重身子。”
奚言才推开门,就看见孟清晔和奚云都等在门外,而孟清晔则一副和谁都不对付的样子,脸色也黑的像煤灰一样。
见状,奚言佯怒道:“奚云,怎么不让小公爷进来。夜深露重,若是小公爷有什么好歹,你可担当得起?”
孟清晔却阴阳怪气地说:“行了大外甥,好好的怪奚云做什么,还不都是你的意思。我问你,你在里边儿待了那么久,都和若飞说了些什么。”
奚言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要捉弄,便嗤笑一声道:“左不过就是些儿女情长,花前月下……”
“你!”孟清晔跳骂起来,“三更半夜跑到闺房里调戏良家女子,你个混账!”
“全都仰赖舅舅放我进去,”奚言示意孟清晔噤声,小声道,“走吧,别扰了她休息。”
孟清晔气得咬牙切齿,直喊道:“我不走,你走!”
奚言一个眼神示意,便和奚云一左一右将孟清晔架起,将他拖离了安若飞所居的小院。
安若飞在门内听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掩面轻笑起来,直到外面彻底安静,她才去休息。安若飞只以为奚言回了奚府,却不知此时此刻,奚言,孟清晔,奚云三人正在花厅中议事。
“大外甥?你是怎么知道若飞在我这的?”整整一晚上,孟清晔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仍旧不得其解。
“要怪就怪你自己藏不住马脚。你将近两月没回靖国公府,又在送信时准确无误地找到海棠院偏门,还偏偏认识我的侍卫是什么装束。你最笨的地方就在于写信也不换种字体,去年我在陵江时,你曾给我写过一封信,找出来一对比,我也就明白了。”
“哦,”孟清晔顿时像蔫儿了一般,感慨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想不到你竟然还留着我一年多前写的信……”
看奚言一脸甚得的样子,孟清晔不由有些窝火,起身使劲将奚言从座椅上拉了起来,“我要送客了……滚滚滚。”
奚言笑着摇摇头,再三叮嘱后才施施然回府。
当奚言回到海棠院时,夜已过半。
一日劳累下来,口中本就有些寡淡,见书房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碟杨梅所制的衣梅,奚言便随手取了一枚放在口中含食,“这衣梅是陵江运过来的?”
其实不问也知道,衣梅是陵江独有,制作繁琐,价格也十分昂贵,普通人家不必多说;就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奚云“嗯”了一声道:“今年运过来的不多,送了两盒进内院给夫人,又拿了一盒给家主。剩下的也就不到五盒了。”
“嗯……”奚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用橘叶包裹着的梅子,吩咐道,“姑母从前最爱吃衣梅了,你挑上一盒,再取些陵江那边的果脯蜜饯……明天托内侍省里的人送进昭纯宫。”
“一盒?也太……”奚云的小气还没说出口,就被奚言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忙改口道,“那我挑好之后送来给您过目。”
奚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烦人的事情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