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这几个月以来,大家都渐渐熟络了起来,唯独吴德兰一直沉默寡言,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四个人不是同个专业,至于在班级里如何她们也不得而知。开学没过多久就是国庆小长假,胡乐从小就和妈妈住在上海,可在福建也有个“家”,那是她爷爷奶奶的家,国庆假期想来是要回去陪陪老人的,毕竟大学前只有过年才会回来。柳霁韵虽然家在广东,但只要她一个电话,她爸妈准会不远万里来福建陪她,根本用不着担心,而罗伊莲作为福建本地人,放假了自然是要回家的,不然作为宅女的她也没什么好去处了。
这天周末三人正在宿舍里夜谈,“诶诶诶,你们国庆都打算去哪玩啊?”柳霁韵说。“我回爷爷奶奶家,我对福建也不熟,这你得问这位本地人才是啊,资深福建人一枚”胡乐拍着罗伊莲的肩膀,调侃地说。“害,我平时不怎么出门,不过可以去体验一下簪花,然后去漳州吃点好吃的”罗伊莲说。她们仨聊得热火朝天,柳霁韵瞥见吴德兰正在洗衣服,问道:“嘿,德兰,你国庆自己待在宿舍?”吴德兰说:“嗯,我在宿舍学习”。“要不我让我爸妈来福建,带我们俩一起出去逛逛吧,都还没怎么出去过呢”柳霁韵说。“不了,不了,你和爸妈出去玩吧,我就别横插一脚打扰你们了”吴德兰说。每个月八百块钱的生活费,要不是学校有贫困生补助,吴德兰恐怕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出去玩或者买新衣服了,能上学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她不敢再奢望其他。
罗伊莲看着她若有所思,想着:“要不把吴德兰带回家过国庆?自己在宿舍还怪不放心的呢”。等到晚上其余人都睡了以后,她看到吴德兰的床铺还亮着灯,床帘透出微弱的灯光,映出她在看书的影子,罗伊莲用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德兰,国庆要不你和我回家过吧,还不用花钱吃饭,我妈会做好多好吃的”。吴德兰看着消息心里犹豫了好久,去到别人家里总归是难为情的,还要面对罗伊莲的父母,她担心自己会出糗,心里忐忑不安,但是想到自己一个人待在宿舍心里不免有些害怕。罗伊莲见她没有回复又发去一条消息“你不用想太多,平时我们家基本就我和我妈,我妈你也认识,别担心,如果你决定了就告诉我,或者有什么顾虑也可以和我说”。看到这条消息,吴德兰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她这么好,从出生以来她就是被家人嫌弃的对象,上有姐姐,下有妹妹,她被夹在中间不受重视,可偏偏她最争气,品学兼优,获得的奖状可以铺满他们家那个六十平,一家七口人住的小房子,妈妈觉得她是读书的材料,拼了命地借钱供她读了六年书,在家里只有妈妈爱她,即使妈妈能给的不多。
国庆前吴德兰一直在纠结和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罗伊莲家度过国庆小长假,迟迟没有给她回复,直到距离国庆前三天她才悄悄地把罗伊莲叫到走廊,“罗伊莲,你过来一下”。罗伊莲放下手上的活和她到走廊,“怎么啦?是不是相通要去和我一起过国庆啦?”罗伊莲说。“嗯…我还是害怕自己待在宿舍,不知道你爸妈方不方便我去你们家”吴德兰小心翼翼地说。“好啊,这下我有伴了,我这就去和我妈说”罗伊莲说。随后罗伊莲就给妈妈打了电话,“喂,妈,这个国庆我要带舍友回家,我们都不在宿舍,我担心她自己在宿舍就说让她和我回家了”罗伊莲说。平时的罗伊莲总是以文静示人,但是骨子里还是向往阳光开朗的性格,只是偶尔缺少了点勇气罢了,再加上i人独有的属性,就让她在面对不熟悉的人的时候更加社恐了,不过只要熟悉了就会看到她的另一面。“好啊,好啊,那她父母同意吗?是不是得先告诉一下她家长啊?”妈妈问。“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就让她打电话,你就负责安排就行”罗伊莲说。“得嘞,你妈办事你就放心吧”妈妈说。和妈妈结束通话后罗伊莲告诉吴德兰,说:“我和妈妈说了,她说你不用担心,人到就行”。
吴德兰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掏出一部老旧的智能手机给她妈妈打电话,这是开学以来她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拨通传来的是嘈杂的声音,她连忙把音量调小,走出宿舍去打电话,即便这样依旧能听到一些碗筷摔碎的声音,她许久未开口,等到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她才开口说话,“妈妈,国庆我想去舍友家过,就是第一天来报道你见到的那个舍友(乡音)”。“好,她感觉人挺好的,她妈妈看着挺热情,你想去就去吧(乡音)”妈妈说。“你还好吗?是不是爸爸又在耍酒疯了?(乡音)”吴德兰说。“他就是心情不好,发泄一下,没事的,你好好学习,家里不用你操心(乡音)”妈妈说。“你注意着点,别让他伤到你(乡音)”吴德兰说。“好好,挂了挂了(乡音)”妈妈说。吴德兰挂了电话后心里泛起一阵心酸,爸爸耍酒疯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只是心疼妈妈,这样的日子妈妈已经忍受了二十六年,有时候她在想如果没有她们的降生,会不会妈妈就不会被牵绊住,会不会妈妈也能过上想过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家洗衣做饭。
由于吴德兰和妈妈的对话是乡音,罗伊莲看到她默默地在啜泣,也不好意思询问,只是递给了她张纸巾,吴德兰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然后告诉罗伊莲,她妈妈同意了她国庆可以和罗伊莲一起回家,罗伊莲开心的蹦蹦跳跳,“哟呼,太棒了,这下我怎么玩都不会被我妈骂咯”罗伊莲说。的确,罗伊莲大学前过的一直都是苦不堪言的日子,罗妈妈本着“望女成凤”的原则,在学习上不断施压,每天奔波在各种补习班,凡事要求尽善尽美,时不时还要拿别人和罗伊莲比较一番;生活上,更是从头到脚都想把罗伊莲培养成大家闺秀,不仅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穿着也得按照她的喜好来,必须得端庄优雅,有淑女气质,奈何罗伊莲偏偏长成了另一副模样,不仅没有大家闺秀的自信,反而自卑敏感,成绩上也是平平无奇,丝毫和她妈的理想女儿不沾边,果然有些事就是适得其反。
国庆当天,胡乐妈妈一早就在宿舍楼下候着了,胡乐接到电话一脸震惊地跑到走廊,往下一看还真是她妈妈,“胡女士,你是从上海飞过来了?”胡乐说。“你是不是忘了你妈最近在福建出差呢?我这些天一直都住在爷爷奶奶那儿”胡妈妈说。胡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这脑子,真是啥也记不住”。她胡乱抓了几条衣服放到包里就往楼下去,胡乐妈妈一如既往的穿着干净利落的通勤装,踩着光亮的高跟鞋,画着精致的妆容,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宿舍里就剩下我们三个,柳霁韵还在睡觉,罗伊莲便和吴德兰蹑手蹑脚地收拾着行李,吴德兰衣柜里的衣服加起来统共不超过十件,大多数还是旧衣服,而罗伊莲回家自然也不需要带太多衣服,就把笔记本电脑和一些贴身衣服带上就可以整装待发了。“今天国庆要不我们去学校外面吃早餐吧,在学校都吃腻了”罗伊莲说。“国庆都放假,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早点铺,学校吃吧”吴德兰说。“嗯,也对,走吧”罗伊莲说。她们俩拿着行李就去食堂觅食去了,今天食堂人少得可怜,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食堂吃早餐,不过估计是都还没睡醒,大学生放假了总想好好睡睡觉。罗伊莲点了一份小笼包,炸芋粿,还有一碗锅边糊,吴德兰看了看墙上的菜单,最后还是只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罗伊莲拿来早餐,说:“吃这么点肯定是不饱的,我点得多,我们一起吃。”吴德兰上大学这一个月平时的早餐就那老三样,一个包子,一杯豆浆,要不就是一碗皮蛋瘦肉粥,因为这是食堂里最便宜的,尽管吃得不太饱,但至少不用饿着肚子去上课。吴德兰第一次吃上这么丰盛的早餐,“嗯!好好吃啊,罗伊莲你好会吃”吴德兰说。“喜欢就好,我们习惯吃这些当早餐,还怕你吃不习惯呢”罗伊莲说。“不会不会,真的挺好的”吴德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