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内也有这么一个人——就是这个光头男人,别人都叫他“九头”。
不是真的有九个头,而是说他消息灵通,四面八方的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他比八个头还要多一头,所以叫他九头。
他不在乎魔宫想要什么,他只是喜欢杀人的感觉,喜欢利器割破肉体的美妙声音。
伍腊月不敢再因舱内的声音而失神。
“喂,你哪个?”伍腊月忽然嚷起来。因为他发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九头心腹极少,人选几乎都是固定的,所以伍腊月基本上能认得全这些人的样貌,那人绝不是同他一起巡视的人。
他指向不远处一个人——一来为了转移九头的关注点,祈祷九头在解决那人之后不再追究自己走神的事,二来这人确实也很可疑。
那人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瘦瘦高高,站在雪地里,头戴一顶斗笠,看不清面目。
他的手非常白皙,白得几乎透明,能隐隐看见手背上的青筋。
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的扳指,手里握着一柄刀。
“你不是我们的人。”九头瞬间到了那人面前,开口道。
九头一边说一边抬手示意伍腊月退到一边去,伍腊月也照着做了。
“的确不是。”那人没有否认。
“那么你是谁?”九头问道。
“你不需知道。”那人说。
“你来做什么?”九头又问。
“杀你。”那人轻笑。
九头面对着面前的这个人,尽管宫殿之外的风雪很大,九头却在不断拍击到脸上、身上的雪的浪潮里纹丝不动。
他的手下的人也都没有动。
那不只是单纯地不做任何动作,而是像钉子一样稳稳地钉死在原地,风雪冲击在他们身上,就像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你跑了,居然还敢回来?”九头似乎有些诧异,缓缓地说道,“为什么?”
“为了一个朋友。”他平静地说道。
“只是朋友?”九头言语里有些讶异。
他点了点头,“只是朋友。”
“像你这样的人已不多了。”九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不该来这里的,你活着才好。”
“你怎知道我一定会死?”他微笑着说,“或许死的人是你呢?你心里已经怕了,出刀就会慢。”
“你刀法不怎么样,大话倒是说得利索。”九头冷笑,“你既敢来,我便有把握叫你走不了。”
“我既敢来,说明我有把握活着离开。”齐浮云笑道,“我的命很贵的。”
九头只是冷笑,不再说话。
一瞬间,他已出手!
旁人只见得一团黑雾向那一身花花绿绿的男人袭去。
不,几乎没有见——在不到半秒之间,黑雾已到了齐浮云咽喉前仅寸把处。
这时,黑雾中忽然探出一只手。
一只青黑色、瘦削到几乎可以用“锋利”来形容的手,单手成爪,三指齐屈,指骨弯曲得已经超越了人所能达到的最大限度。
像一只鹰爪!
齐浮云想要躲闪已来不及——轻功腾空的过程,足够九头再杀他三回,无异于找死。
只见齐浮云将眉间雪掣出,横刀一架,指与刀摩擦出火花。
九头在一刹那突然变招,翻身用另一只手将齐浮云手中眉间雪的刀身抓住,制住齐浮云挥刀,而后再一爪。
这一爪带着空气破裂的声音挥向齐浮云。
两个人对决就是这样。
一瞬间,就已经足够决生死。
生不一定是胜利,死亡也不一定是失败。
两个杀手交上手,从来不是以胜利为荣,活下来的人才拥有说话的资格。
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齐浮云以为自己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叫出声来。
但实际上没有,在那之前,一柄飞刀早已插在九头背上,虽然并没有插得很深,但已经足够九头吃痛掉招。
“你们几个废物,还不过来……”九头以为她有帮手,正想开口摇人,扭转头去,已经看不见方才在殿外巡逻的伍腊月。
他们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在九头手底下的、魔宫的杀手。
他们的武功并不逊色于名门正派的弟子,并且十分残忍,比起名门正派弟子更没有底线,仗着一身武艺行所谓“百无禁忌”之事,闹得本分生活的平头百姓敢怒不敢言。
死一般的寂静。
狂烈的风雪的拍击似乎是在一瞬间静止。
一条人影从宫殿里走出来,随后是许多人。那些人身上衣物不是破破烂烂的就是打满了补丁,手中的武器也各不相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另加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
“齐侯爷,久等了!”最先出来的为首的那人朗声道。
洪江河!
“看来你还是棋差一着。”齐浮云讥讽道。
九头这才注意到,殿内已经没有声音很长时间了。
那宫殿中的光景并不是如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香艳,而是由几十名杀手架着那些女人,逼迫她们装出或嬉笑打闹、或被楚楚可怜的假象。
而白婉清就混在这些人中间。
九头被齐浮云彻彻底底地将了一军。
“你以为我真的会对你毫无防备?!”九头旋即从大氅内缝的口袋中掏出一枚丹药,一口吞下。
“不好,快撤!”齐浮云朝洪江河吼道。
好在,这东西他认得,不至于让洪江河他们白白送了命去,但是坏就坏在,即便他认得,也没有应对的办法。
那东西是多年前花神会研制出的一种秘药,名曰“九转还魂丹”,顾名思义是由九转还魂草与一些其它名贵材料研磨煎制的丹药,有九转还魂草的同等效用,可医治百毒,若是没有中毒而服下,则会使人在短时间内内力大增,皮肉硬化,不知痛楚与疲惫,药效可维持一个时辰上下。
洪江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齐浮云的话不可不听,旋即领了众人往外走去。
恰在这时,另一队人马从院外涌入,大门登时围了个水泄不通,围墙上也不断地有人翻进来。
“薛山!”洪江河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