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漆黑镜面之上,参天古剑的另一边,景衍正又一次向着古剑的方向跋涉。
“两千九百九十七步,两千九百九十八步,两千九百九十九步……”景衍的身影又将完全碎裂消散,可忽然间,有不知何处传来一道碎裂之声,下一瞬,万千色泽全褪作黑白;诸般声响都敛于静寂;一切变演皆截为终止,而景衍的身躯也停滞在分崩离析的瞬间。
却有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冷冷的说道:“不知死活的心魔,却是来的正好。”
“这不见天日的囚笼里,难得能透进些许星光,就再多看一会儿吧。”
景衍的身前忽然出现一粒萤火般的光点,那光点融入景衍破碎的躯体中,下一瞬,原本濒临崩溃的躯体竟然恢复如初,而景衍那紧闭的茫然无神的眼眸中,头一次点上了灵动的神采。
停滞的时空重新流动,心神世界中,景衍睁开双眼。
“这里是……”
景衍仰望眼前山峰般直入天穹的巨剑,以巨剑为中心,乌黑深厚的云雾向四周散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明月,月光从云雾散开的孔隙照下,洒在古剑之下的景衍身上,那一刹,景衍如遭雷击,迷惘的眼霎时变得清澈,无数过往的记忆涌入脑海,他终于回想起来了,想起了三千个夜晚里那些被遗忘的梦境。
恍惚之中,他仿佛在短暂的一瞬中重历了梦境中无数次跋涉,又穿越了记忆中无数个深夜,瀑布水声里如水的月光洒在地面;晦暗的夏夜里房檐下挂着细密的雨帘;呼啸的风将落叶卷起,景衍像是在枯叶的溪中漂流;飘洒的大雪中,屋中的烛光和冷冷的月光汇成一道在雪花间跳跃,像是火又像是冰……
从梦境到现实,他似乎始终在奔走,不停的追逐,是在找一个尽头吗?是梦中的剑还是虚无的火?
回忆的尽头都通往观星台上那一缕飘忽的白焰,从始至终都是那么苍白,无数个他抬头仰望的身影重叠连绵成线,最终连接回了现在,那名为引火心镜的青铜造物和白焰都不见,只剩古剑参天,月色正好。
层云荡开,天穹之下,景衍望见漫天浩瀚星辰。
恍惚间余光里,景衍看见那巍然古剑的顶端,似有苍白与暗红交织的火燃起,接着那火便从高天坠下。
参天古剑之上,一个如火的身影飘然而下,向着景衍降落。
灰烬一样苍白的长发,如瀑如云般披洒,有漆黑的锁链从她的锁骨穿过;在她的皓腕间盘绕;将她的足踝锁铸,众多锁链从她的身上引出,又远远的直坠回天幕,像是遮天蔽日的神鸟尸骨展开了它破碎腐朽的羽翼。
下落时长发飘起,露出其后那摄人心魄的面容,眉如翠羽,眼似丹凤,唇齿间绽着朱红含着莹白,肌肤上凝着冰雪覆着润玉。
神秘女子一袭暗红的羽衣红云般招展,一双赤足点落,停在半空,俯视着景衍,像是玉石交击般清冽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少年人,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身边不见烈火,却感到灼热;眼前不见旭日,却觉得耀眼。为那神秘女子形貌容光所慑,景衍不由得木然失神,而面前这白发女子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注视他,很有耐心的等待回答。
“……我……叫做景衍!”景衍方才回过神来,很快他便注意到了这白发女子身上极为显眼的锁链,他的目光变得疑惑,接着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