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琴贵人的话无疑是已把活儿妥妥的安排给了宋兆仪,死娘们儿,竟给她拦些糙活儿。
“兆仪不知琴贵人在哪儿听了些谣传,兆仪自小对绣活儿便不太好,实在是倍感遗憾,恐不能为太后献丑了。”
“诶,妹妹。”琴贵人不死心的絮絮叨叨的又说道,“凤琴宫里恰好有一位精通绣活儿的绣娘,是臣妾娘家送进宫来教臣妾的,太后,这后宫中的女子若是多个一技之长,凤琴想亦是更能稳固后宫的自家姐妹,往日里来来往往亦是有个共同的体己话可说。”
太后也是缺心眼,墙头草的附和说道,“哀家认为凤琴此话在理,不如就让琴贵人宫里的绣娘去教教仪妃。仪妃,你认为呢?”
宋兆仪是十万个不乐意,奈何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又是要学绣活儿,又是被监视,更是要在太后寿辰之前绣好寿辰礼。这琴贵人打的算盘响得都城十里长街都听到了,她宋兆仪还领悟不到这其中为难之处?
“那就谢过太后了,也谢过琴姐姐的一番美意。”
“妹妹客气了。”
好一个又当又立的姿态,宋兆仪心里不禁给这个后宫的毒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好不容易可回到她自己宫里了,又被兰妃拦在半路,说些风凉话,试图打击或是奉劝她有点自知之明的‘体己话’。
宋兆仪倒不多意,今夜若是皇上去了尚兰宫,她能高兴的一夜睡不着觉。
······
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宋兆仪回了宫里,正准备躺在榻上休憩,门外就传来一宫女的喊声,“娘娘,华琴轩的绣娘到了。”
啊?
宋兆仪躺在榻上翻了个白眼,这琴贵人真是一刻都耽误不了啊,立马回宫就把她宫里的绣娘送过来碍眼了,存心是送过来给她不痛快。
“娘娘,福珍这就让那绣娘明日再来。”
“去吧。”宋兆仪从未如此累过,比舞刀弄枪还累,心累,心力交瘁。与后宫女人打交道的寒心累,搁着心里哭眼抹泪······
“等等。”宋兆仪突然想到些什么,将已走到门口的福珍叫了回来。
·······
宋兆仪这宫里最偏远的一处恰好有一间绣坊屋子,福珍将华琴轩的绣娘带到屋子后,嘱咐了几句,便出了屋子。
绣坊屋子后头离的最近的就是恭桶房,一旁便是马场的粪池。
宋兆仪换了一身便装去了绣坊,刚进屋子,便瞧着那绣娘偷偷摸摸的四处张望,手里拽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见宋兆仪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后,便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参见娘娘。”
“不必多礼,即是宫里的老前辈了,这些礼数便可作罢。”
“是,娘娘,奴才今日要教的是绣花儿时拿针的手势动作。还请娘娘坐到这里来,左手持这白底布子纹扇,右手持针,大拇指与食指紧贴针头上端尖部。”
宋兆仪正要坐到那不远处的座位上,就被那老态龙钟的绣娘给叫住,“娘娘,今后还是穿绣娘服过来这绣坊才是,若是太后瞧见了,该怪罪奴才未及时提醒娘娘,还请娘娘体桖奴才。”
我体桖你这个老东西?谁来体恤体桖我啊?宋兆仪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急速攻心,还好她及时压制住。
“本宫忘记了。”
宋兆仪是对这绣活儿一点兴趣提不上,在她看来,女子就应当相夫教子,在家绣绣花儿的这种死板看法简直是谬论,荒谬绝伦!
宋兆仪不太情愿的坐到绣桌前,那老东西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道,“娘娘,咱们绣花儿,绣衣时,这个坐姿亦是有些讲究的,娘娘不能这么坐。还请娘娘起来,让奴才做个示范。”
宋兆仪忍着气慢吞吞的站起来,一旁犯嘀咕的福珍说道,“真是麻烦极了。”
“福珍姑娘,这宫里的绣坊规矩,奴才也是在按规矩办事,还请娘娘再多些耐心。”
“无碍。”
宋兆仪轻飘飘的说了两字,正要坐下,就见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娘娘,请按照方才奴才的示范照做。”
“双手交叉在左腰侧部位,再缓慢坐下。”
宋兆仪回想方才绣娘的示范,坐到了椅子上,正要双手去拾起桌上的东西。
耳旁又传来,“娘娘,先是左手拾起纹扇,再是拾起针头,身子坐直,不可弯曲,头部微微低着,不可歪着头,不可斜着眼,双手不可耷拉着,双脚不可离的太宽,不可······”
来人啊,救命啊······
还让不让活了,哪儿那么多规矩,规矩是定的,人是活的啊~
宋兆仪内心叫苦不迭,耳旁再次传来,“娘娘,今日您必须绣完这幅马鞍图才可回宫歇息。”
右手都已经被针戳了好几个洞了,还得绣完这幅什么马鞍图,宋兆仪内心早已崩溃不已,若不是想逃避侍寝,她早罢工了,还搁着这儿安安分分的绣这破马鞍,合着她进宫是来当绣娘的,倒不如去马场铲马粪的了。
马粪?
宋兆仪想到马场,又灵机一动,“绣嬷嬷,本宫想到这绣坊不远处便是马场,想去马场多瞧瞧各色各样的马鞍,赶巧指不定回来,绣的更快些。”
“娘娘若是执意去马场,奴才不敢阻拦,只是请娘娘允许奴才跟着去,好给娘娘挑拣马鞍。”
“那是自然了,绣嬷嬷可是琴姐姐亲自送过来教兆仪的,岂有不尊之理。”
······
宋兆仪一身便装便踏进了马场,昨日还是秀女的身份踏进这马场准备铲马粪,今日就已是宫中娘娘过来马场挑看马鞍,这世间的起起落落,皆是不定数。
正沉思着,马场里突然传来喧哗声,“快,快,快看住极烈。”
宋兆仪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匹马嗖的一下就从她跟前狂奔而过,竟掳走了一旁后头跟着的绣嬷嬷,绣嬷嬷老身骨那经得起这么一折腾,妥妥差点被吓晕过去,在马背上颠的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还气若游丝的喊道,“奶娘~娘娘······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宋兆仪见此,火速跑进马场,跨上了一匹温顺的马儿,“驾。”正追赶似乎是疯了的那匹马。
等到追赶上那匹马时,宋兆仪才发现是极烈,极烈背上的绣嬷嬷还在哭喊着,极烈顽皮的站在马粪坑旁的草丛里吃着草,难道是这里的草要比马场里的药草好吃??
“绣嬷嬷,您先别说话,怕惊着马儿受惊。”
宋兆仪正要下马,靠近极烈马语一番,不料极烈又退后了一步,马背上的绣嬷嬷见此,惊呼出声,而同时,宋兆仪驾着马迅速靠近极烈,拉住绣嬷嬷,使其不被受惊的极烈再次抗走。
不幸的是,奈何绣嬷嬷体重过于庞大,宋兆仪小手没拉住,眼睁睁看着绣嬷嬷就这么稳当当的掉入了粪坑里,如下雨天水泥土里的泥鳅似的,挣扎又反复挣扎再重复挣扎。
等其马场里追赶过来的奴才们,才将绣嬷嬷一把救起······
宋兆仪下马后,立在一旁,目瞪口呆,瞧着绣嬷嬷一身的粪水,凌乱的发丝,苦着个脸,带着些愤气,与方才在绣坊里端庄大方的老嬷嬷姿态大相径庭。
而此时可谓是粪(愤)气十足的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