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吏分别从吕先生哪儿取纸卷,依次发于在座的秀女。
原先还面露喜色的秀女们似乎并不太满意此诗,秀眉皱起,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吕先生咳了咳几嗓子,秀女们才安静下来。
此时是夏季,蝉鸣声不绝于耳。偶尔会听到些微风声。夏季的暖风着实让人难以心静,额间冒着些细细密密的汗珠,宋兆仪用袖子揩了去,不料却蹭了一袖子的胭脂粉。
一旁的刘晓婉笑出了声,幸灾乐祸的本事倒是值得借鉴借鉴。
桌上的纸卷时而被风吹起一角,纸卷上的文字却有些令人难以感同身受。秋季的悲凉正欲迎接寒季的幽独。
寒月沉沉洞房静,真珠帘外梧桐影。
秋霜欲下手先知,灯底裁缝剪刀冷。
“吕某信各位世家小姐心中已通透此诗了,不妨有人说说此诗赋《寒闺怨》究竟怨的是什么?”
只见此时无声只剩蝉,众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是无人应答,吕书生便正要提点一二。却见末位处来了声儿:“洞房犹言深屋,大多是些富贵人家女眷所居。居室本已深邃,又被寒冷的月光照射着,所以更见幽静。许是怨这深闺宅院的幽禁,此禁非物态以静。”
言罢,众人唏嘘不已,窃窃私语般猜想这位才女是哪家闺中小姐,吕苏生赞扬的微微点头。
这不是那日在街头碰见人人赞许美貌芳华的那位小姐吗?原来她也是特意赶到都城采选的秀女,若不是她站起,估计宋兆仪永远不会注意到。
“想必这位便是程将军之女,程玉小姐。”
“正是。”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纷纷在这程玉小姐身上时,一旁的刘晓婉忽的站起来说了一通,“不过是一首诗罢了,方才程玉小姐所言不过是此诗的一方寸土。”
见这刘晓婉似是真有两下子,宋兆仪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皮抬了抬,倒是想瞧瞧这骄纵的小姐能说出个什么来。
宋兆仪的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撇到刘晓婉回头向她傲娇一番后,又继续说道,“在这冷冷清清的月光下,静悄悄的房屋中,帘子里的人根本就无法入眠。如若仅仅是怨这幽静之愤,怕是太过牵强。闺中妇女岂能这般小肚鸡肠?”
“那怨的是什么?”一秀女质问道。
“此女手中拿着剪刀,当然是在裁缝衣服。剪刀冰冷,秋霜欲下,玉手先知,当然是怨这暮秋深夜之下,却仍要受苦连夜赶制寒衣。”
“那岂不是也证实了此女就是这般小肚鸡肠,丈夫在外辛苦征兵,却连夜为夫赶制御寒的衣裳也要发发牢骚,怨天尤人,这似乎与你所说的妇女形象有悖论。”
宋秋兰忽然正经起来,可怕宋兆仪吓得不轻,瞌睡已被蚊虫赶走,想不到宋秋兰一向胡搅蛮缠,这文采倒是比那宋月兰好太多了。
指不定那宋月兰此时正在宅子里裁花儿,可怜了那些花儿替她们背了一口大锅。
今日初试就已如此激烈,想必日后长此以往呆在宫中,岂不是能待出个毛病来。宋兆仪越想越离谱,妃子那些就让她们去争吧,自己就走走过场罢了。
只是,自己不愿争,也确实没什么文采的天赋异禀,却总有人拉她垫背。
这不详的预感就在宋秋兰剐了她一眼后,众人皆朝着她这边看来,“你如何看呢?兆仪妹妹。”
我如何看?我能如何看,坐着看,躺着看?
从小识字少只剩少,更别说赏诗。就连那日皇上说起国事,她也一窍不通。
宋兆仪默不作声,右手拾起纸卷,此诗她仅能识出字,至于其中之意,更是难以领悟。
想来她也不必大费周章的逃出宫了,只是这初试的考题,她就已经被难住了,就算天仙下凡,皇帝老儿来也无济于事。这岂不是水到渠成吗?
想到此处,宋兆仪笑弯了眼。
“兆仪妹妹,可别自个儿独自享乐,说出来大家也学学你如何赏析此诗的。”
宋秋兰当然知晓她不识多少文化,一个劲儿催促道。
“此诗——嗯······此诗······”宋兆仪故作思考样儿。
左手持纸卷,右手撑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