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在万众瞩目下,神情恭敬地捧着托盘,行上前来。
漆红的木托盘上锃亮干净,静静躺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玉为轴,锦缎面上有瑞鹤的暗纹。
远远瞥到圣旨的贵族,心底里全都纳闷起来。
猜不出里面写着什么内容。
宫人此刻高声道,“大将军赤胆忠心,陛下特赐一道空白圣旨,盖过玺印……”
他话音未落,满座的贵族们倒抽一口凉气。
连翘也觉得有些惊诧。
空白圣旨,东陵国的陛下对将军府真是太偏爱了。
单是这份赏赐所代表的荣宠,就足以羡煞贵族们,何况它的价值,远比那些爵位领土超出许多。
连烈风谢了皇恩,带着赏赐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身后的亲信立即接过圣旨,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
陛下的视线,顺着连烈风,自然而然地扫到坐在一旁的连翘身上。
他瞧着正襟危坐的连翘,又瞧了眼距离她不远处的长孙征,随口提起了两人的婚约。
“连烈风,朕记得你这孙女和侯府的长孙征有桩婚约,连翘也快及笄了吧?”
此话落下后,被指名的连翘和长孙征,心下都是一颤。
好端端的接风宴,怎么会提起这件事?
连烈风对陛下能挂念着自家孙女,万分感激,“回陛下,翘儿三年后才及笄。”
陛下笑道,“看来这三年后,奉京城内又要有喜事了。”
长孙征不禁在心中暗道,哪里有三年?
他对这桩婚事的日子算得很清楚,再过四个月,到了大雪那天,连翘就会满十三周岁。
明明只剩下两年,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寝食难安。
连翘听闻爷爷的话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留给她的时间够多。
这时候,满座的贵族们已经跟着附和道,“东陵这几年接连喜事,一定是祥兆啊。”
“是啊是啊,世子和连大小姐,天作之合!”
“先在这里恭喜侯爷,恭喜大将军……”
眼看局面变得不受控制,镇北侯心中生出几分慌乱,他别过头,十分谨慎地给座上的皇后使了个眼色。
人人皆知,镇北侯府是贵戚权门,当今皇后正是镇北侯的堂姐。
皇后会了他的意,转头对陛下柔声道:
“说起喜事,臣妾前段时间听说征儿拜了个师父,炼药天分堪比丹王席鹤。我们东陵国能出这么一位炼药师,不也是桩喜事?”
连翘心头猛地一跳。
“喔?”陛下的目光落到了长孙征身上,顿时起了几分兴趣,“长孙征,你拜的师父炼药真有那么厉害?”
见陛下不再提婚约之事,镇北侯府的人才定了定心神。
至于宴席上的其他贵族们,听到侯府上还有这种事情后,顿时投来好奇又艳羡的眼神。
长孙征起身答道,“是,家师乔庄在炼药上的天分,是臣子的二叔亲口承认过的。”
听他这么说,陛下越发感了兴趣。
“朕没记错的话,你二叔是席鹤的大弟子。他既然说你师父天分堪比席鹤,想必那个乔庄定有过人之处,你的师父现在何处?”
长孙征答道,“家师这段时间,一直在我们府中修炼。”
“好。”陛下顿时满意地一抬手,“把那个乔庄也请过来。”
连翘安静地垂下眼。
她今天倒了什么霉?怎么扯来扯去,又扯到了自己头上。
长孙征已经干脆地领命,“是!”
他转身差遣身后的随从,去镇北侯府请乔庄过来。
糟了。
连翘坐在原地,始终注视着他们的举动,直到亲眼见到那名随从消失在远处。
她心中飞快打起了主意:镇北侯府离皇宫虽然不远,但也不近。
现在称病离席的话,应该来得及。
不过,她那样做皇后一定会安排御医来看病,到时候还得甩开御医,太麻烦。
连翘盯着摆在案上的庆功酒,心里有了打算。
她拿起一口饮尽,随后掂了掂空杯,望向斟酒的宫人。
宫人见状,立即躬身上前,谁知道暗处突然伸出一只黑脚踩在了她的裙裾上。
“啊”
伴着声小小的惊呼,宫人跌倒在地,她捧着的酒浇了连翘半边身子。
满地碎片混着香醇的美酒,在灯火下流淌着黯淡的光。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离连翘位置最近的一个贵女差点被碎片划到,吓得花容失色,立即怒斥起来,“你是不是没长眼睛!”
这番动静,引得陛下和皇后都看了过来。
皇后率先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名宫人瑟缩成一团,只能面色发白地看向连翘。
“是臣女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