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虽然粗俗,但其余孩童亦难以评判,只是确定韩仓不可能也作出一首来,能赢就行。
书案后的余不归此时也只是揉着太阳穴,正打算韩仓输了这场让他离去便罢,速速结束这场闹剧,耳边却传来一阵响动。
“古色沙土裂,积阴雪云绸。羌父豪猪靴,羌儿青兕裘。”韩仓眉目一转,想到小学课本上杜甫的一首诗便一口气念了出来,转而看向余不归让他评判。
其余学童没预料韩仓能说出来,也是惊疑不定地看向余不归。
余不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虽然不知韩仓是怎么能作出这首诗的,但作为一个文人的他还是无意识地把手指向了韩仓。
韩仓要到结果,轻轻吐了口气,伸出了手掌。
那小胖子却是一个哆嗦,急忙往人群里躲,嘴里叫唤:“先生,他……啊!”
韩仓狠狠地从背后把他踢倒在地,紧跟着一巴掌扇在了他肥嘟嘟的侧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看你家好像是杀猪的吧,难怪脸皮如此之厚。但没人教你嘴巴要放干净些么?没人教你不要在背后妄议他们么?没人教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说么!”
韩仓打一个巴掌,便叫骂一句。他想到了阿碧在深夜暗自垂泪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个弱势女子在这强撑,还要遭这群小人处处诋毁。
十巴掌一到,韩仓也守信停了手,再次叫嚷道:“还有谁要来比试?”
今天他便是要借着这机会杀鸡儆猴。
其余孩童看见小胖子趴在地上岔了气的模样和韩仓森然的脸,身躯便凉了三分,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这次谁若能赢,我这还有。”韩仓说着斜睨了众人一眼,从兜里又掏了个小包来,这是之前那个韩仓身上攒下的。
“他肯定是运气好背过一首,我就不信他还会。”
“对,就他刚才那野蛮的样子,明显不像是个会读书的人。就是撞了运气。”
骚动中,一个身着青色布袍的男童迈步走了出来,严肃着张脸义正辞严道:“韩仓,你刚才的行为太过份了,你最好道歉,不然我回去就禀告父亲把你们驱逐出村去。”
韩仓翻了翻白眼,隐约记得这位似乎是村长的儿子,叫何盛,难怪带着一副不伦不类的官气。又想这小破地方居然也敢如此硬气,顿时不耐烦地摆手:“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想要我手里的钱就开始吧。”
那男童脸色发绀,咬着牙道:“这次你听好了,就以风为题眼,我先作给你看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怎么样,你难道还有更好的?”青衣男童察觉到周围几道略带敬畏的目光,微微得意地抹了抹额上的汗。
韩仓暗自发笑,这分明是先秦中的一首诗歌,只是作者还没待考证,也较生僻,所以知道的人不是很多,更别提他念的才只是其中一部分。
而他,在初中语文学到秦代后,为了那几道填空题早就把这些东西背了不下十遍。
“峭寒催换木棉裘,倚杖郊原作近游。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清代赵翼的诗,饱含一种借风表达时间流逝的无可奈何之感。韩仓选它,亦是有一种慨叹穿越后物是人非的味道。
这次念完,余不归脸上也难免动容了,只感一缕萧索之意油然而生,不觉沉入在那字词间慢慢咀嚼,待忽见韩仓投过来的怪笑,登时反应过来。
“此局算平,接下来你们以孝经为本。何阳你既还没有比试,你来。”
学童们听见先生颇显急促的声音,心下已有了自己的猜测,何盛则是不甘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这孝经,先生老早便教日夜诵读,何阳是断不可能会输了。
韩仓听到余不归的话,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再看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只觉欠抽至极。这时心下忽生一计,于是扬起嘴角上前一拱手道,“孝经分有十八章,你们要是想听我这便从第一篇开宗明义卷开始念起。”
韩仓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余不归身上。
“只是这孝经满篇仁义道德,倡导君子之行,先生教授时可曾心亏否?”
“你!”余不归闻言勃然,伸出手指微颤地指向韩仓,满脸羞恼之色。
而见到先生发怒的模样,整个学堂顿时鸦雀无声,何阳也如同木头一般站立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仓儿平日里顽皮是顽皮了些,出手打人毫不手软。没曾想却把我给他买的书都看进去了,只是什么时候口舌也这般厉害了?”阿碧站在门口颇为欣慰地看着韩仓,满是爱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