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喉咙发干,双手颤抖,握在手里的茶杯里的水纷纷溅落下来她也没察觉,只是嘴里不知小声念叨着些什么。突然她只觉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待她反应过来,一双黑亮的眸子正紧盯着她。
“碧娘,请您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韩仓能感觉到,这个秘密不仅调动了他十足的好奇,还时时在折磨着阿碧。他必须逼她说出来。
阿碧果然再也忍耐不住,扑通跪坐在地,流着泪道:“将军仇敌甚多,让我不要告诉小仓你的身世,也不要传你兵法,只愿你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但今日所见,我只觉见到了将军当年的模样,也是这般隐忍,也是这般天纵之资,便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韩仓心头一凛,扶住阿碧的肩头让她慢慢说下去,越说到后面却越是让他坐不住身子。
原来,他竟是韩信的儿子,战神韩信的儿子!
而他的生母是韩信闻名四海之前就结识的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正是因为一直被韩信雪藏,才得以让他兵败身亡后暂时没有祸及韩仓,让阿碧有机会带着他逃了出来。
“啧啧,这身世,要是放在现代我能横着走整个海城市。不过这韩信好歹也是一代战神,被小人在背后阴死也是可惜了。”
韩仓内心嘀咕,在秦汉,让他惋惜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霸王项羽,另外一个就是韩信。前一位霸绝一世,后一位谋略无双。
兴许是吐露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阿碧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只见她站起身来回房找出了一块用布包好的玉帛恭恭敬敬地交到了韩仓手里。
“这是将军留下的兵仙谱,曾听他说起过这里面内容深奥,就是他也没能完全读透,现在仓儿你拿着,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韩仓接过那玉帛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依稀可以看出纪录的是一些用兵之法和修身锻体之术,不似凡品。
“有野史曾记载张良在月下得到神秘老者传授奇书三卷,修成无上王佐之才辅助刘邦,莫非韩信也有相同遭遇?”
韩仓想了一阵,放下心中疑惑,打算明日亲自去会会那教书的余先生,因为这些秦篆他还是看不太明白。
若真是天书,加上他前世积累的经验,未必不能在这汉初建立一番作为,达成胸中之志。若是能顺便帮韩信把仇报了,也算是还了他这一世的因缘。
这一晚,阿碧睡得颇甜,韩仓在得知真相后也承诺不再会生她的气而自顾离开。
第二天一早,韩仓睡眼惺忪地下了床,阿碧已经把柴都整整齐齐地劈好了,灶台上煮着一小锅白粥还配了两碟咸菜。
“碧娘,今天我要去见见那个余先生。”韩仓朝屋外正热火朝天锄着草的阿碧道。这大汉建朝不久,文字大多还沿用秦篆,想必不难学到。
阿碧显然对韩仓的决定有些惊讶,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把衣襟整理好,又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系在腰上。
韩仓想到还要阿碧给自己引路,便没拒绝,两人就一起下了山。
小渔村就在山脚下,村里足有上百户人家,现在战乱平息,村民安居乐业,日子也算是平实幸福。
当路过几处庭院的门口时,几个坐那编制渔网的农妇看到韩仓和阿碧,皱纹横生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丝妒意,假意小声交流:“你们看,那个野货出村子才没多少日子居然就忍不住回来了。”
“怕是又看上了谁家的男人,你们可得把自己的丈夫看紧点了。”
韩仓创业多年,最不缺的就是围观之人的口水,但听见这几句话后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怒意。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阿碧,却是见她脸上并没有多少变化,反倒对自己笑了笑。
“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啊。”韩仓心里暗叹,把头转回来继续向前走去。
余先生全名余不归,听说是早年遭逢了什么伤心之事,这才改名为不归,表明将永远不会回到伤心之地。韩仓走到那颇为雅致的私塾院落时,里面正传来琅琅的读书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
“想不到这位余先生也是好兵之人。”韩仓默念,想到这是曹秽对长勺之战的一番评论,不由心中一动,推开私塾大门走了进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却是我第七次来,先生观我气势还足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