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又回到了那个问题。

如果他必须要让路明非比原本的时间线更加难过，更加遗憾才能回家，他要怎么选呢？

他要坚定地辜负路明非对他的所有信任，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引导他走向一个更加孤独，更加绝望的结局吗？

那天他说：“就当我给青春一个交代吧。”

青春的一个交代，和病床前父母的脸，孰轻孰重，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路鸣泽简直忍不住想开始祈祷，不是向至高无上的某位神明，而是虚无缥缈的命运。

祈祷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我说你啊……”

空气的味道似乎变了。

路鸣泽从床上爬起来，夕阳从窗外射进房间里，窗边的床上，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静静地看着他，面色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冷厉：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虽然我很讨厌那个死胖子，但是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把他换掉，对着哥哥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

路鸣泽沉默片刻，盯着男孩的眼睛：

“路鸣泽，是吗？”

“你果然认识我。”

小魔鬼跳下了床：“说吧，在我失去耐心之前，好好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装蒜了。”

路鸣泽镇定自若：“我可能比你想象的知道的还要多。比如说，如果可以，你早就不顾一切地除掉了我。你不会允许我这样的不安定因素一直待在路明非身边，更何况他现在如此信任我。”

小魔鬼几次想打断他，但终究还是等他说完。他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但这次他的焦急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能保住性命只不过是因为我对你还有点兴趣……”

“哦？”

路鸣泽笑了，是那种过年回家逗小孩的笑容：“那麻烦你快点动手吧。”

路鸣泽看着他，伪装出来的讽刺笑容再也保持不下去：

“怎么可能……我看过剧本！我甚至修改过……但你是哪里来的！你是谁！你根本就不在剧本上……”

路鸣泽叹了口气：“我真的很讨厌谜语人，你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你到底是谁！”

根本没来得及眨眼，小魔鬼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

“你要把哥哥怎么样！”

“该死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跳着脚，即使是生着气也像是个精致的娃娃，路鸣泽没忍住，把手放在他漆黑的头发上，摸了摸。

小魔鬼勃然大怒。

他挥拳，整个房间都为之颤抖，灰尘自天花板上的裂缝中簌簌跌落，窗上的玻璃哗啦作响。

电光火石间，这一拳猛击在路鸣泽的脸上。

温柔的像是一次抚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魔鬼更加暴躁。这种暴躁很奇怪，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当它发生了之后，他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没法跟你解释。”

路鸣泽一摊手，他甚至不需要对小魔鬼撒谎，因为他确实对现状一无所知：

“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我要告诉你，我对路明非没有恶意，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会帮他。”

“你的帮助只会坏事！”

小魔鬼不甘示弱地顶回来：

“你对命运一无所知！王必将归来！因为命定如此！而你！你却像一个无知的孩子，肆意地挥舞剪刀，扰乱着命运的丝线！”

“说真的，我这个年纪，实在是听不得这种话，怪尴尬的。”

路鸣泽叹了口气，伸手又摸了摸小魔鬼的头。小魔鬼试图逃开，但他好像被定在那里，只能被动地承受。

“总之，你信就信，不信也没办法。现在我要睡觉了，你自便吧。”

说完，他就真的趴回床上，再不看小魔鬼一眼。

路鸣泽咬牙切齿，最终，他冷冷地丢下一句：“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似乎有人拨动了看不见的弦，路明非又回到了房间，拿着那块毛巾对着西装呲牙咧嘴。

路鸣泽叹了口气：“这种精纺羊毛的西装不能用力用抹布蹭，会破坏纹理的，还是要送到专门的洗衣店去洗。明天我去弄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话虽如此，但明天你要上学啊。”

路鸣泽一愣。

忘了自己还是个高中生了。

入夜，晚饭后，路明非坐到了电脑前。

往日这个时间，路鸣泽会霸占着这个电脑。但这几天路鸣泽明显对打游戏兴致缺缺，因此都是路明非乐此不疲地星际。

聊天框闪动，消息发送人：诺诺。

几条消息互相发送，星际比赛开始，路明非GG，开始闲聊，诺诺劝他当中表白。

路鸣泽躺在床上，怀揣着能剪断命运的剪刀，冷眼旁观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