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意志凝成一柄利剑,永远悬在霸权与枭恶的头顶。
谁也不知道悬剑司的水有多深,有多浊,时间沉淀下来,悬剑司早已不同以往,背离初衷,隐藏于深渊之中,对着能看见的一切虎视眈眈。
至于神武皇室,悬剑司的态度是,你家大业大,我也家大业大,不如你我强强联手做大做旺好了。
这是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你皇室在明我悬剑司在暗,咱们互相谋利,井水不犯河水,你想要的我给你,你不想要的我铲除。
这就好比山大王和地头蛇,只能交朋友,而不是撕破脸皮掐架不断。
你怒?那你怒吧,整个神武国都是我的,你生在我的地盘,我的屋檐下,只能低头,你想伸张正义?走到正义跟前连怒目圆睁都做不到。
正义在见你之前还忙着瓜分糕点呢。
敢怒不敢言,这就好比一家农户鸡被歹人偷了,鸡主人义愤填膺的报官,接待你的恰好是那歹人。
何况,都是帮一丘之貉呢,吃苦吃亏,得了难处的永远是下层阶级。
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也好,天资卓越修行逆天也罢,终究逃不脱为人的牢笼。
有些牢笼,是生来就有,也是自己给的,这其中不分直接与间接。
世人皆是头悬剑。
人人害怕悬剑司,夜盈就是悬剑司,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有任务,只有八爷,他想做人,但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奢望。
山珍海味有多珍,是什么滋味,他没吃过东西也不能吃东西,不太清楚,就连出恭,他都不需要,天人之乐,到底有多乐,他也不知道,他的触感,并不源自他自身。
悬剑司讲究一个罪与罚,对他这等无根浮萍来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背负尸山血海如何?就算要求论罪论罚也得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夜盈名不正言也不顺,相比较八爷赐名夜盈,他的代号戌七九四更为人熟知,他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取决于悬剑司要求什么。
至于罚,他只剩下喜怒哀乐可罚。
八爷一句话,就能将他抹的一干二净。
喜怒哀乐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如同天道,修行之人为探求一二付出一生都在挤破脑袋地孜孜不倦,夜盈也不例外。
他又想起来曾经执行某次特殊任务时,在一户人家里充当养子身份潜伏了两年之久,现在想来,可能从一开始,那对夫妻便发现了不对劲。
可他们还是假戏真做,夜盈在那里短暂体验到了亲情带来的喜乐。
这是不被允许的,为不留口舌,悬剑司的最后通牒是杀人灭口,夜盈最后亲手将剑刃送进养父母的心脏。
有个疑惑一直在他心底:那个时候,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合适?
亲手搭建起来的亲情喜乐被亲手抹杀,因为一个任务,他不知道这个任务能给悬剑司带来什么价值,相反,自己有些为数不多的价值被带走了。
只有杀戮时,他能再次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那种感觉随着每一次挥刀都会越加清晰明了,令他着迷上瘾,可惜生命何等脆弱,割破喉咙刺穿颅骨,鲜血四溢脑浆迸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
夜盈走在路上,如是想着,一手驾车一手拄刀,拇指抵住刀镡,不时将其顶起亮出一寸刀身,不时又放下就能听见铁器清脆的撞击声,如此循环。
这是他少有的消遣,思索之时,最爱行此事,决断之时,也是如此,不过他很少决断,一般最多也就决断是现在杀还是迟些杀,反正逃不脱的。
悬剑司的杀手不能输也不该输,输了的人,就该列为悬剑司的下一个目标,所以夜盈目前为止未尝一败,任何人在他眼中,只有土鸡瓦狗和有些棘手的区别。
他只负责杀,后事自有八爷来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