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戎和安德里安对视一眼后,安德里安立刻蹲下身掏出解剖工具,开始解剖,而卡戎也熟练地当起了他记录的助手。
“肌肉干瘪,暴露在空气中至少有两三个月,脚底肌肉磨损严重,显然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的路,肌肉间和手指缝夹杂着一些泥土屑和…蘑菇碎屑?”
安德里安用手指捻了捻,凑近鼻子嗅了嗅,随后眉头微皱。
“檀木花,星辉草,好像还有骨木花…这腥味有点像马陆和脓毒蟾蜍的混合物…好熟悉…”
安德里安对这泥土散发出的腥臭气味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闻过,便继续检查尸体,他将背后的长剑拔出,长剑上沾染着一些黑红色的粘稠血液,几乎已经不流动,安德里安将手指伸入伤口中抹出一些血液查看。
“血液暗沉,伤口无出血,奇怪,这明显已经是死去的人才会有的特征…咦,这股香味,是鬼面花和醒神草?”
安德里安从手指上的血液中闻到一丝奇特的香味,他脑子里承载着这两股气味的记忆就像火花一样突然迸溅出来,他顿时脸色一变,立刻将尸体翻过来,他抚摸着尸体胸口上被烙印上的奇特花纹,口中喃喃自语,眼神中透露出不可置信和愤怒。
“这是万物归一的剥皮仪轨。”他看向卡戎和福宁说道。
“剥皮仪轨?”
卡戎和福宁虽然没了解过剥皮仪轨,但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邪恶的仪轨。
安德里安点点头解释:“这种仪轨就是一种换皮术,剥取特定的人完整的皮肤,套用在自己身上,伪装成被剥皮之人,因为需要保证剥取的皮肤不会坏死,被剥取之人在剥皮仪轨开始到结束会一直保持清醒状态,因此需要用醒神草保证意识清醒,而鬼面花又能让人麻痹不能活动,避免施术过程中划破人皮,据说通过这种仪式换上的皮会好几个月不坏,而且完全看不出换皮的痕迹。”
卡戎眼中尽是厌恶,他问道:“居然要用如此恶毒的仪轨换上这个人的皮,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会来到玛卡珈尼?”
安德里安手上功夫并未停下,一边用手术刀划开尸体的胸膛,一边说道:“你不该问他为什么会到玛卡珈尼,而是为什么能到玛卡珈尼。”
“什么意思?”卡戎疑惑地问。
“鬼面花的麻痹是它毒素附带的效果,正常情况下,中了鬼面花毒的人会在两三天的麻痹过程中一点一点死掉,经历剥皮仪轨的人,会因为剧痛加速血液流动,加速鬼面花在身体扩散速度和吸收速度,所以当剥皮结束后,被剥皮之人会立刻死掉,按道理不可能会‘活过来’的…吧”
说话间,黝黑的心脏展露在三人眼前,不流动的血液,丧失功能很久的心脏,都表明这个本应死去的人不可能走到玛卡珈尼。
安德里安取出显化药剂,倒在心脏上,那颗黑色的心脏立刻散发出黑色的浊气,安德里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又感觉匪夷所思。
“原来是浊气支撑着这幅躯体前进,原来是个活死人啊,可是不应该呀,他又怎么能撑得过鬼面花毒素将他杀死前让浊气灌注到这具身体里的呢?浊气可不会对死人起作用。”
随即他掰开尸体的的嘴想检查检查。
“左边缺失两个大牙,看情况并非自然脱落,还有牙齿残根,咦?这黑乎乎的是什么?”安德里安用手指蘸取尸体口腔中的黑色粘液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洛河花?”
福宁听到立刻凑了上来,急忙说道:“安德里安大哥,让我看看!”
透过荧光石散发的光芒,福宁清楚地看见尸体牙齿上沾染的黑色物质,他用手指抠出一些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手指上散发的清香让他立马确认这是自己调制的黑色膏药。
福宁神色复杂地说道:“我想我知道这是谁了,鬼面花没有杀死他是因为这膏药,这是我调制的愈合膏,除了止血愈伤外它还能解除绝大种类的毒,这点剂量虽然不能解除鬼面花的毒,但降低毒性还是可能的。”
安德里安说:“你知道这是谁?”
福宁点头:“他是杜克,这个小镇猎人小队的成员…”
“杜克?杜克!我的孩子啊!”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原本准备在门口挂油灯,结果被吓得瘫倒在地的西亚一听到这具被剥皮的人是自己的孩子时,她连滚带爬地爬向那具尸体,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
卡戎和安德里安向福宁询问道:“福宁,你知道些什么吗?”
福宁将铁匠铺杜克被箱子砸掉牙齿,再到发现克莉丝汀是万物归一叛教者,以及之后他和克莉丝汀对战异鬼的事都统统告诉卡戎和安德里安。
“非常抱歉,卡戎大哥,安德里安大哥,我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福宁惭愧地说道。
“万物归一的这些邪教徒真是诡诈啊!”卡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说到。
安德里安一直在思考,回顾整个事件,开口说道:“跟你们回来的‘杜克’已经不是原来的杜克了,是万物归一的邪教徒假扮的,看来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克莉丝汀。”
福宁却有些疑惑:“如果他们一开始目的就是克莉丝汀,那为什么还要故意留下线索让我撞见那只异鬼抓捕克莉丝汀呢?”
安德里安继续说道:“他们应该是想把你也除掉,在他们计划当中,你是一个不可控因素,虽然只是一个猎魔人学徒,但从他们制定如此精细计划抓捕克莉丝汀看来,不允许任何不可控因素的存在,甚至,我认为,在他们低估你的实力失手后,想借用你的手让教会发现克莉丝汀万物归一的身份,从而逼走她,他们也能抓走克莉丝汀,毕竟光明仪轨的存在,他们是不可能使用出任何邪魔的能力,但他们没料到你会选择帮克莉丝汀隐瞒她的身份。”
“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袭击,可克莉丝汀是一个临产的孕妇,他们是怎么把她引出小镇的?只要她待在小镇,万物归一就拿她没办法呀。”福宁又有些困惑。
安德里安指了指杜克的尸体,继续说道:“克莉丝汀最在意的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丈夫桑尼了,而假杜克一直藏在猎人小队中,和他们一同去狩猎野鹿,好巧不巧,一个多月时间,猎人小队失联了…而能让克莉丝汀甘愿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走出小镇的理由,恐怕就只有这个了吧。”
福宁心中揪拧起来:“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猎人也...”
安德里安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说出了福宁心中的担忧:“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现在天色已晚,只能等到明天天亮后查看过打斗现场才能最终确认。”
安德里安对卡戎说道:“卡戎,你找柯布索镇长要那封猎人小队送回来的信,查清他们究竟到哪儿狩猎野鹿,现在天色太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镇西的树林查看打斗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随后他看着仍在地上抱着杜克尸体嚎啕大哭的中年妇人,又看向屋檐下不知怎么熄灭的油灯,叹息着这盏油灯再也等不回来该等的人了,而这个小镇的镇民,恐怕也等不回来那些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