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看？”

“你现在病情已经严重恶化，我他妈救不了你啊！啊！！！”

“唉，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趁这一个月多去看看，尽量弥补一下遗憾吧！”

昏暗破旧的出租屋里，林墨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

医生的咆哮、无奈的叹息，在他满脑子的嗡嗡声中，越来越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现在只感觉身体疲惫不已，一动也动不了。

六月盛夏，阳光被厚厚的窗帘挡住，室外的温度足有三十多度。

顶层出租屋里面，更是热得好似个蒸笼。

可林墨却感觉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活，可他分明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快不行了。

他也想早点去医院看病，可他没钱。

他有很多地方想去，可他没钱。

归根结底就一个字：穷！

都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不够那就靠双手努力打拼。

可他努力了十几年了，为什么还是那么穷？

为什么还住在这么个破出租屋里？

为什么生病了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钱呢？我十几年来赚的钱去了哪里？

13年父母离婚，母亲转走家里所有存款不知所踪，父母带着妹妹在砖厂艰难卖着苦力，决心踏入社会闯一条路出来。

懵懂无知的他满怀期待踏入社会，第一份工作就是跑网吧当服务员，结果没一年网吧老板就因为二楼开赌场被一锅端，他直接失业。

一千八一个月的工资，房租水电一千块，剩八百块省吃俭用，一个月到头来就剩下两百块钱。

还不敢生病，生病更存不住钱。

网吧上班十一个月，到头来他兜里就只剩下可怜的二百块钱。

14年在酒店做厨师学徒，朝五晚十一却什么都没学到，每天累死累活就重复干着：把冷库里面的冻鸡取出来，然后搬到厨房，跟个机器人似得把冻鸡分解成一块块。

学了一年到头来，连怎么翻锅都没学会。

每月几百块的学徒工资，跟着一群所谓朋友兄弟出去一趟，到头来厨房失火导致酒店关停，兜里还是只剩下两百块钱。

15年的时候，想去厂里打螺丝，被拒之门外。

挨个找服务员工作，遇到的却只是一句冷冰冰的不收。

熬到最后连个吃住的地方都没有，身上仅有的值钱的手机，也三十块卖给了路边老板。

累了，找个桥洞就睡。

饿了，捡块西瓜皮就吃。

碰见别人丢的瓶子，手慢一点都抢不过其他人。

最后他只能骑着别人解锁后丢弃的共享单车，满城市的转。

林墨还记得，那城市道路两旁的树林，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鬼，高架桥上的车，载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幸福，又载着不知道多少心酸和无奈。

兜兜转转骑车到山上，林墨记得很清楚，那漫山遍野的红色果子，被他摘了满满的捡来的一书包……

四处流浪熬到年底，天天睡在公园长椅上，晚上忍受蚊虫叮咬，凌晨天还未亮，就得离开公园找个没人的角落继续睡觉。

三年时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闯荡社会闯了个寂寞。

终于，熬不住了。

鼓起勇气借路边警察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收到转来的两百块钱路费，回到了砖厂开始搬砖。

林墨还记得，16年和父亲在砖厂搬砖的时候，一万块砖才一百二十块钱。

那种毛竹加铁丝捆扎而成的顶棚大红砖窑里面烧制好的红砖，搭配两根铁夹做成的砖夹，一次夹四块，很考验体力。

往往有时候，烧砖师傅技术不好，很多红砖都粘结在一起，手都磨起泡了，也敲不开。

每天都是半夜一两点钟爬起来，得赶在天亮之前，把早早等候在铲车推出来的车坑里的货车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