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来到此地快一个月了。
那一夜的经历让我大病了一场,我烧了三天才恢复神志,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才能下地。
在我生病期间一直照顾我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先生。
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他穿着灰蓝色的长衫,留着中分发型,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小的圆框眼镜。
看到他,我先是一愣,然后我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黄泥块垒成的土墙,木制结构的屋顶,上面好像还铺着稻草,我的头顶还挂着一只竹篾。
一件现代家具也没有。
天花板正中央吊下来一只灯泡,看起来是这房间里唯一用电的东西了。
男人本来在桌边写字,看到我醒了,他走过来:“小陈,你终于醒了。”
谁?小陈?是在叫我吗。
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我不是小陈。小陈是谁?”
“小陈?你,你不结巴了!”他有点激动,看到我没有反应,又自顾自往下说道:“你不见了有一周,要不是村民上山挖红薯发现了你……不过太好了,你现在好了,脑子也清醒了,你想起你失忆之前的事了吗?”
他的话让我更加迷惑。
后来通过他的叙述,我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现在,在大山深处一个叫崖沟村的村子里。
这个村子位于四大部洲之一,东胜神洲的地界。
“这里是哪儿?”我不死心又确认了一遍。
“东胜神洲。”
不会吧。
要么是村子太落后,这里的人们闭目塞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变化。要么……我穿越了。
总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啊,否则我本来好好地在邮轮上,怎么跑到这山沟沟里来了。
崖沟村地处偏僻闭塞的山区,到县城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
并且这还是一条在山壁上凿出来的盘山路,汽车无法通行。
摩托倒是可以,但一面是山壁,另一面可就是万丈高崖了,没人有那样的胆子。
村子很少会进外人,只有县城来的卖货郎,会偶尔到村子里来兜售城里的玩意儿。
先生名叫李桂芝,是三年前来到崖沟村的。
先生读过书,也会写字,还会给人看风水,所以备受村民的尊敬。
他可以帮人看阳宅,也能给人选阴宅。顾名思义,阳宅是给活人住的地方,阴宅则是给死人住的地方。
而先生口中的小陈,则是一年前来到崖沟村的。
他当时浑身是伤,倒在山道上,口中喃喃念着:“陈……陈……”路过的村民捡到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将他抬到先生这里来了。
因为他昏迷时一直喊着陈,所以就干脆叫他小陈了。
听到这,我心想,陈不一定是本人的姓氏,有可能是朋友或者亲人,更甚至是仇人。不是说浑身是伤吗。
并且还有臣、晨、辰、沉、尘……
先生继续往下说,小陈醒来后一直神志不清,脑子不太灵光,但又不能算是一个傻子,只能算半个,并且讲话还有点结巴。
他细皮嫩肉,通身气派,一瞧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先生是风水师,平时会替村民主持丧葬仪式。
这份职业有其特殊性,大多数人会认为与死人打交道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
先生一直想要招个助手,但人家一听说是白事,敬谢不敏。
正好这时小陈出现了。
小陈脑子不好但很听话,先生便让他当自己的助手,算是收留他了。
先生与小陈相依为命一年多,直到不久前小陈失踪。
我听着听着,明白了,先生是真把我当成小陈了。
可我知道我不是他。
先生与小陈朝夕相处怎么会认错人呢。或者说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这时,先生将一个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小陈,这是你一直戴着的,村民捡到后一并送回了。”
我看到他的手掌中静静躺着一块“卍”字玉佩,和我的那块一模一样。
所以我在土坑中捡到的,其实是小陈的东西吗。
我突然想起了那具死尸,他和玉佩都是在土坑里发现的。
会不会……小陈已经死了。
我告诉先生,我不是小陈,并且真正的小陈很可能已经死了。
接着我又把我那晚的经历,如何为了躲避盗墓贼掉入土坑,后来又如何在土坑里发现玉佩和那具死尸,一五一十告诉了先生。
当然,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来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件事听起来太耸人听闻了。
“你是不是还没有清醒,”先生作势要来摸我的额头,“当时你的身边确实有个土坑,但你是躺在坑上而非坑底,村民的猎犬发现了你。坑里也没有你说的死尸,只有一条狗的尸体。你说你不是小赵,那我是大白天撞鬼了吗。”
我听出先生语气里的轻快,看来他是真的高兴。为我,哦不,为小陈还活着而高兴。
看他不信,我给他描述了更多细节。
我甚至尝试将那几个盗墓贼说的话讲给先生听。
我记忆力很好,只是粤语比较蹩脚。大概就是“母鸡呀”、“里寄己要控记里寄己(你自己要控制你自己)”的水平。
先生听着听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听着好像是……南瞻部洲那边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