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五十)酒后(1 / 2)找到我!首页

林远中过招没中过奖,所以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可他又相信巧合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自相矛盾。

比如他小时候画画,一滴墨不小心滴到不该在的地方,却意外成就一幅梦幻般的荷塘月色,要知道,只荷塘不月色可就没什么意境了。又比如,宫熙贤每次购物前总会用一个炒饭清理冰箱,那一次的柠檬炒饭终于让他见识到什么是歪打正着。

这些美妙的巧合一步一步腐蚀他,从此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再只是一句用来感慨的结论,而是可以拿来作为推理判断的预告征兆,可是最近这句话却隐约成了他的一个心病。

就在前几天,在他和宫熙贤认识的第九个月,他刚刚完成曾许诺给她的第九幅画,分别记录了他们最初的九天。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一个似乎每个年轻人都会有的幸运数字,于是起初,他还曾肉麻地想,或许从今往后他也可以拥有一个对他而言意义独特的数字,更何况在中国文化里,这个九还有着长长久久的寓意。然而,只是想到已经令他感到羞耻,也就更不可能宣之于口,因此当宫熙贤无意间提到音乐里的第九魔咒时,他很庆幸那只是他一个人无知而酸涩的秘密。

即便如此,那无疑种下了一道阴霾,而在今天,所有人就跟约好一样,无比巧合地一起提醒他,或许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自我放纵后的罪有应得,于是阴霾遇冷,眼看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第一股冷空气来自张敏。她有着女性的浪漫,抑或是同林远一样,擅长自我麻痹,两人不约而同都用结局来美化过程,即便如此,她也注意到了其中对女性而言致命的隐患。然后是郎东,他那任性又复古的异想天开让他和那座百年学府的育人目标相去甚远,但也意外戳中,不管林远最开始道貌岸然的放纵,还是到后来弥足深陷,以致以爱之名自我标榜的勇敢无畏,都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无论换成什么剧本,他的贪婪都是注定的。而他又希望又不希望宫熙贤像尹希口中说的那样,同他一样沉沦,这不是因为尹希的话提醒了他这段关系中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是因为即便在他最踌躇满志的阶段,他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去赢,又何况如今的局面更是让他什么都不能做。

诸多巧合一股脑涌进心头,翻搅得人五内俱焚,林远迎来了人生第一次醉酒。但说实话,除了身体不舒服外,他并不觉得糟糕。短暂地抛弃意识和思考,拉扯的内心不再被缰绳束缚,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

酒店门口,宫熙贤签收交接过来的醉鬼时,同样感受到了这份自由,或者说她从没发现过的小孩子一般的任性。林远不仅执拗地抱着她不放,在她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叫人过来帮忙时,还居然相当无礼地将人一把推开,口里说着:“不要碰她,她是我的。”

宫熙贤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真是又甜蜜又害羞,尤其还当着众人的面。好在她包裹严实,要丢人也是林远一个人的事。不过这却好像惹恼了醉鬼,林远当即就要扯下她的口罩,捧着她就要亲不说,嘴里还抱怨道:“不要这个,亲不到。”

“回家,回家再…好不好?外面有人会看到。”宫熙贤一着急忘了他听不到也看不到的事,哄劝的话虽然说得私密小声,也被临近几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听到哄笑声,她真是羞到想把人直接仍在这儿,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一边躲着他的纠缠,一边祈祷快些将人弄上车。

一路上明知没用,宫熙贤仍旧避开众人视线,不停亲昵安抚,而林远似乎闻到她的气息,真就安静下来,只是直到坐上车,那只牵着她的手都一直没有放开。

被拿下去,牵上来,又被拿下去,又牵上来。

宫熙贤对着安静发着酒疯的人发愁,最后跟讨价还价似的,给他挪到了大腿上,这才消停下来。

但也只消停到停车而已。

“啊……不行……先回家好不好……林远……宝贝,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宫熙贤挣脱他,快速推开车门下车,可还没等她转过车头,林远就已经迎上来,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他偶尔粘人,没想到喝了酒会这么变本加厉。见他又要吻过来,宫熙贤干脆连帽子都摘了,然而这次林远却停在她鼻尖,也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后便直起身,从她手里拿过帽子,重新给她戴上,然后牵起她的手,一刻不停地径直往电梯走去。

直到打开房门,宫熙贤还在奇怪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习惯绝对是个好东西。事情可以追溯到最初的日子,他们楼下停车场有摄像头,估计林远对那次网暴一直心有余悸,以往每次下车后都要遮住她,一来二去也就成了习惯,没成想这个时候倒起了作用。宫熙贤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又有点心疼,便任他捂着,就连被把握不好分寸的醉鬼闷到都没反抗。

好吧,收回刚刚的心疼。

进门前还正常的人,进门后故技重施,就是认准了她无可奈何。

“等一下……你说什么?等一下……”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哎,这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吗?怎么变这么直白?

“那你倒是……“

下一秒,宫熙贤就为自己这副害羞又傲娇的样子感到赧然,因为她想起了以往上学时的自命不凡。她那时总是有着疏离的审视感,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笃定模样。看到那些受制于荷尔蒙的凡尘俗子一路走马观花,便很纳闷,为什么一个人不能像珍惜皮肤一样珍惜情感,明明都是自己的,明明都是不可再生资源。与此相反,看到那些痴男怨女在一段关系中一味执着于是非对错,却忽视效率和结果,进而将战线拉得又泥泞又持久,她又感叹,有时间不如选个目标做些实事。

甚至在自己订婚的时候,她也像个局外人一样,和狼狈为奸者一起品头论足:“你看,人的寿命在变长,好处之一就是大事记时间线相应地可以走得舒缓一点,不需要赶,很多东西可以用心慢慢体验。所以为什么有人会在连独立生活经验都寥寥无几的情况下,却要傻傻地早早将自己葬到一段关系里呢?他们提前肯定不知道,那可不是件美差,各种压力会纷至沓来,是一种连空气都不能独享的感觉。”

可是你看,现在她正被一点点夺走空气,却十分乐在其中,所以以往的自诩清醒,现在看起来不过是没有触摸过有情人间的温度却自信于自控力之人的自不量力,不过是旁观者清。

此刻作为当局者,宫熙贤的确有些眩晕,而罪魁祸首却似乎对她刚刚的走神不满极了,不顾她的哀求,将她剥出来时居然用了蛮力,以往可不这样。

可是以往怎么样?被抱到床上时,宫熙贤涣散的意识里惯性出现一声叹息,是的,以往她的助眠运动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好在她的可惜近来已经减轻许多,放弃最初的抵抗后,她现在似乎完全适应了这套意犹未尽的流程,因此如果非要说今晚有什么不同,她想她会在担心醉鬼要怎么睡的残存意识中睡去。但没想到……

“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