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迷茫的少年,满脸血污倒在雨夜的小巷里,嘴角充满不甘;有头顶戴着皇冠的男人,从容走向火海;有在炮火纷飞中,被旁边发疯的友军敲碎脑袋的士兵;有摸着腹部的断刃,看着远去的黎明,在疑惑和震惊中倒在血泊;有穿着古朴长袍的老者,被自己影子用爪子穿过喉咙豁开气管;还有一个男人行走在模糊朦胧的大街上,被无名雾气裹挟全身后,悄然消失。
就这样万千光点裹挟着无数曾经张赟熟知和不知的记忆碎片涌入他还在余痛的大脑里。
那,那是什么?是记忆?噩梦?或者是自己发疯前的癔症!
不!是噩梦,应该是噩梦!
张赟在疯狂的边缘思考着,但大脑像是被泥巴糊住一样,思维无法连贯起来,而那些画面张赟只感觉似乎是曾经的梦境,他心里浮上一个念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慢慢的减弱,还没有察觉到的张赟依然努力不让大脑停下思考,他害怕一旦停下可能自己就再也不需要思考了。
我应该是还没有醒来,还在梦里,刚刚的都是我曾经做梦时候遇到过的事情。
但,但为什么我会这样清晰的感受自己。
等等,鬼压床?是鬼压床吧,一定是!
挣扎中的张赟想起来小时候,奶奶给自己讲过鬼压床的故事,传说,在睡梦中被鬼魂附体的人会失去身体的控制,而大脑和感官却会异常的清楚,随后四肢会冰冷发凉变得僵硬,无论怎么去控制它们,都无法得到回应,而身体也会因为太过长久处在紧张中冒出许多汗水浸湿衣服,粘稠的感觉会让人更加难受,如果挣扎太过激烈还会产生幻痛。
所以,自己应该是被鬼压床了吧,但奶奶也没说过鬼压床脑袋会痛啊。
嘶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还在张赟思考这些自己有什么绝症时候,那些清晰的呼喊声再次出现,声音也逐渐变得响亮变得刺耳,其中有听得懂的尚洪官话,也有陌生的语言,他们交杂着都传递到张赟的脑海里。
“吾将三度夕日而归,吾将重回真实之地。”
“****************!******************?”
“***!虽已逝去但并未遗忘,候于幻梦境的梦境之主啊,向汝许下重生的承诺吧!”
“我向我的曾经许愿,长生的果实自亘古的永恒长出,湮灭的宫殿将与天地一同长久!”
“******************!**************?”
“咏咒之母,恒久女神,泯灭一切的旧主,宫殿之上的王座,破坏神宿的邪神。”
像是咒骂,又像是祈祷,像是绝言,又像是诀别,这些声音无不都是刺耳般的嘶吼炸响在张赟脑海里,然而这次带来的头疼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只是这些清晰的声音,熟悉和不熟悉的语言全都留在他的脑海,此时他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当他挣扎着要醒来时候,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自己的左手心涌了上去,流过臂膀然后冲上脖子最后在他的双眼凝固,随后暖流变得炽热,不受控制的奔向大脑。
一瞬间那些让人难以呼吸的疼痛得到了缓解。
张赟尝试移动自己的身体,在这股奇异暖流的催化下这具躯体像是重新获得生机一样。
轰隆声大作,像是击打在鼓面上的爆鸣,像是春雨前的第一声惊雷,像是立于山巅上猛兽的狂啸,像是,一颗心脏的悦动。
心脏忽的猛烈跳动起来,跳动声异常响亮,像是在下一秒就会钻出胸脯蹦跳着逃离这束缚着它的躯壳,心脏不正常的跳动又让张赟感到一丝不安。
不会是突发心脏病吧,但上周体检时候还没有啊。
等等难不成我要猝死在床上了?
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感觉自己心脏出现过问题,但依照曾经那些不规律的生活作息来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张赟忘记了之前的头痛和身上异常的反应,而是更加担心现在这颗猛烈跳动,物理上无处安放的心脏。
怎么会这么倒霉,明明才刚刚放假啊!
我还很年轻啊!
我才刚上大学啊!
我的爹妈还没找到!
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啊!
我**(晋唐脏话)还是一个单身二十年的老法师啊!
哀嚎和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张赟的脑袋里无声的叫喊着。
突然一声清脆的水珠滴落的声音回荡在张赟的脑海,然后水声越来越大,哗啦啦的响起,听声音像是从高处落下然后再向着远处流去。
他感觉一滴水珠落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又是一滴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上,痒痒的直让他左手挠向自己的面颊。
而就在脸上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五指在脸上去除着瘙痒感时候,张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可以动了。
可以动了?
微弱流动的水声似乎给了他动力,在张赟尝试再次移动双手同时,水声逐渐变得躁动。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张赟不断的给自己打气,脑内的痛苦减少很多,刺耳的声音也没有了,而太阳穴和脖子处的一点烧灼感已经不足以让张赟感到痛苦,他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光怪陆离中积攒着起身的动力。
加油,你可以的。
我可以的!
张赟猛地睁开眼睛,忽地坐起身来,两只手高高的举起,他感到方才渗出的血液全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脱落的头发也重新长出,一股清爽从胸口散开扩散到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