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湖岸曲折,碧水生波。
阵阵清风掠过碧绿的水面,竟然有越来越大之势,吹过水中湖石、岸上亭台,发出一阵阵越来越响的灌耳呼啸。
湖岸边片片莲叶摇头,花瓣渐有零落;大丛大丛的芦苇随风而摇曳,凭借着柔韧的身躯,在这越来越大的风中伏而复起,虽大风亦不能摧折。
湖边白石码头上,几人白面无须,被大风吹得摇摇欲倒,再也顾不得其它,有的就近抱住旁边柳树,有的只想赶紧寻个背风的地方。
风中柳枝如舒懒腰,码头前,无人照管的小舟起伏摆荡,太液有人舟亦横。
天地如橐龠,风行如呼吸。
在这天地的剧烈呼吸中,大风越过湖东侧的高墙,吹向片片楼阁宫室。
宫室中,亦有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喘息之人胸膛如风箱,双眼却是紧闭,似在梦中与天地挣命。
嘶......嘶......
拼命地吸气。
周围无尽的黑暗,没有上下、没有来去,无力的空虚中拼命地张望----一点光芒绽放,本能驱使着尽力向着那光游去,又或者是飞去,似乎是一瞬间,须臾便至;又或是一生一世,跨域了无穷无尽的距离。
“啊——”
猛然一挣,王战从窒息的感觉中醒来,耳边传来一声尖利又带着些公鸭嗓的哭腔,“皇上,您终于醒了!”紧接着“陛下”、“陛下......”一声声高低不同的女声灌入耳中。
皇上?陛下?王战的脑海中各种零星的记忆片段纷至沓来,无数的零散画面闪现,意识中时光交错,精神世界一瞬间无限膨胀,头痛欲裂中,龙袍御案、皇宫大臣、走马射猎、锛凿斧锯和机关楼阁......诸般陌生的记忆汹涌而来。
似乎要涨破脑袋的剧痛中,王战出于本能的双手抱头,死死的按住太阳穴。但作为一个长年坚持读书、读史书、坚持锻炼的人,一个奋斗了二十年的职场人,剧痛中的一丝清明令得他控制住自己,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强忍着剧烈的头痛,迅速的消化着新增加的记忆。
不知过去了一瞬间还是多久。
头痛渐去,灌入耳中的杂乱呼唤越发清晰了起来。
“皇上?”
......
“我......下午不是在看明史吗?到了六点就开始了每天的锻炼,最后还在打拳......最后一拳发力顺畅,打得很重......反震得头痛,现在这是......这是睡着了在做梦还是......跨越了时空穿越了?”迟钝的念头在脑海中恍惚地旋转着。
思索求证中,缓缓放下一只手,手指微微的用力,指尖传来了丝滑的触感;再用力,有了坚实的感觉。
缓缓地,王战睁开眼睛,不动声色的慢慢扫视,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怔怔然。
目光转动,转到了一张没有任何胡须的老脸上,公鸭嗓的“皇上”二字正从他的嘴里传出来。
杂乱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与眼前映照,让王战认出了眼前呼喊“自己”的人是太监,是魏忠贤,没错,此世的记忆让他认出,就是魏忠贤,“自己”最宠信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
难怪能与客氏勾搭到一起、结为对食,对于每天只能看见宫女和阴柔太监的客氏来说,眼前的魏忠贤,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太监:虽已年近六十,仍可看出身形较一般太监高大,长脸高鼻,浓眉豺目,眼珠有些偏黄,即便脸上已经有了沟壑,面目轮廓却依然显得硬朗,尤其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深如刀刻,延过嘴角,虽然面对着皇帝习惯性的弓背、露出谄媚的笑容,但若是在外间,挺直身躯肃然而立,确实有一定的阳刚之气,甚至有一定的枭雄之姿。
随着记忆的融合,“自己”现在的名字稳定在脑海中,却不是朱由校,而是洪由校,“校场之上校阅大军”的“校”。
融合而来的记忆中,天启元年正月,礼部特意上奏,“凡从点水加落字者,倶改为雒字;凡从木旁加交字者,倶改为较字”,此因避讳故:“自己”刚登基不足一月便去世的父亲曌光宗名为洪常洛,故避讳的字改为“雒”,同音互换;既是同音互换,“自己”这个洪由校的“校”字便应该按礼部奏疏念“较”,“校场之上校阅大军”的“校”。
“自己”的祖宗,大曌开国太祖名为洪武,因被诸开国功臣赞誉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大功华夏,武功洪烈”,于是诸位大臣力谏,将开国年号就定为洪武,让太祖的名字成为改天换地的新年号,以志其丰功伟业,传颂万古,史称洪武大帝,民间士子赞之为“得国最正”。
国号“曌”,取“日月经天,华夏永光”之意,现都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