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落到了她闭眼时,昏暗腐朽的地牢。
赵氏一身繁复宫装,显示着她高高在上的贵妃身份,站在她面前,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她笑着说,“那道士果然不曾骗本宫,你这血,倒是比你母亲的好用多了!”
地牢里满是被血色沾染的沟壑,偶尔还能瞧见一些她被用刑剐下来的零星碎肉。
“要不是本宫当年胎死腹中怕惹皇上厌恶,本宫又何苦把你这个小贱种偷换过来养在膝下,白白恶心自己这么多年!”
“好在老天待本宫不薄,竟然让本宫得知了那贱人的秘密!”
赵氏又接着开口,面色扭曲,声音疯狂又尖锐。
“世人都道我赵贵妃一儿两女,独独只宠你这个骄纵跋扈的三公主,哪怕是你的婚事,也由着你选了我赵家承恩伯的儿子,生怕你嫁给外人受委屈。”
“连我姝儿平日里气你抢了她的风头,我都只能呵斥她不懂事,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你的这一身处子血罢了!”
“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生下来就是那贱人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当初她再受宠又如何,你们母女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
声音越来越远。
直至李清瑶彻底被黑暗吞噬,再也听不见,唯有一腔恨意在心中灼烧,拼命抵抗着四周传来的凉意。
许久后,“哗啦”一声,再一次打破了这片沉寂。
......
深秋,京都城凉意渗人。
皇宫在两月里连着办了几场盛大的宴会。
其中最让人感叹的便是治宗皇帝的寿宴,亦是安乐公主的及笄礼。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都还是让人津津乐道,想起来都忍不住叹一句三公主好福气。
能托生到贵妃的肚子里,还能与皇上同日庆生,得皇上如此宠爱。
而此时被念叨的安乐公主李清瑶,正被人从水里拎了出来,双手握拳,指骨泛白,杏眼水雾弥漫,眼尾渐渐泛起了血色。
她抖着身子。
一是因为冷,二是有些不知所措。
月色下是一方莲池,在皇宫后苑里,只是因着偏僻靠近冷宫,平日里极少有人过来。
而旁边有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
少年丰神俊朗,身如青松,长发高束,忽明忽暗间,还能瞧见他深邃的眉眼,透着一丝桀骜。
下一瞬,一件玄色斗篷从头顶越过,将她整个人裹住。
面前的少年似有些微恼,说话间下颌紧咬,水珠划过他的脸,顺势滴落在草尖。
细看之下,耳尖似乎还有些泛红。
“李安乐,你半夜不睡觉跑冷宫来寻死?堂堂三公主,身边那些婢女都是废物?”
李清瑶有些恍惚。
整个大堰朝,把她名字和称号混在一起叫的,只有一个人。
可她明明已经在赵家地牢里咬舌自尽。
怎么会又回到了皇宫后苑,出现在这一处废弃的园林里?
这一刻,李清瑶有些分不清。
之前那些在赵家地牢里受过的折磨在脑海中闪过。
好似一场梦。
一场看不见天色的,绝望的梦。
可她知道,哪怕真的是虚妄一场,她心中的恨意也并未少去半分。
如此想着,李清瑶的眼尾,越发映出猩红一片。
“哭什么,小爷我救了你又不会以此要挟,不过就是说了你那几个婢女几句,这也值当你红了眼?”
李清瑶的目光从恍惚到震惊,衣袖下的手狠狠握拳,直至感受到痛意才松开。
不是做梦。
这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