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个一个来,排好队,人人都有,不要拥挤。”一个穿着淡黄色的粗布衣服,梳着丫头发髻的女子喊道。
“春意,今日的难民有些多,我看着米和面快要不够了,你赶紧去置备些。”这话语很轻,就像是春风,但又有力道,使人听得清,细细看去,原是戴着帷帽,穿了一身浅绿色齐腰襦裙,戴着一件深绿色的臂缚,拿着木质的大勺搅动着锅中的粥,说罢,卢似寻轻咳了两声。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正要往外走时,正在排队的人中有一个人脸上抹得似黑炭似的,穿着破烂的衣服的男子跳了出来,高喊道:“这施善的粥快要没有了,大家快抢啊,否则就要饿死在这顿了。”饥民们本就有上顿没下顿的,如今听了这话,更是二话不说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有两个大汉为了争抢一个馒头,当街便扭打了起来,更有妇女抱着怀中的孩子,有气没气地哀求着四周的人:“求你们留口吃的吧,孩子快要饿死了。”边说,还边摸着地面,奢望能从地上摸到一些残渣,可回应她的只有一只只踩着她过去的脚。甚至还有人直接想要去抢卢似寻手中的木勺,像一只疯狗一样扑上前去,一把雕花的,挂着玉坠的剑鞘突然袭来,抵在了那人的胸口处,只见那人撑不住这一击,连连往后退了数米,卢似寻趁着混乱一直在观察,她捋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晓寒,将那个躲在街角的和几个最先冲上来的人抓起来,先控制住。”晓寒是卢青樾专门培养来保护卢似寻的,得令后,未等片刻,局势便被控制住了。这是卢似寻才得空对刚刚出手的谢三公子表示感谢,谢忆南比卢似寻要小一岁,今年是崇文十九年,刚满十七,民间还流传着这样的一首打油诗:
朝阳有君子,似玉不可触
藁城总安处,年少恣风流
左安有利刃,甘为剑下魂
文思如泉涌,兰草立高台
讲的便是礼部尚书沈汲,谢家三公子谢忆南,兵部尚书之子从四品提督李谦,左都御史秦书。这谢三公子,母亲是吏部尚书家崔二公子崔渊的母亲的表姐的儿子,而这崔氏是姑苏一带的苏家,苏家是世世代代的书香门第,而他出生之时,父亲谢凛刚刚在朝中立稳根基,正是兴盛之时。他的哥哥谢忆安勤学好问,君子六艺在同龄之中算得上是上乘,他仗着嘴甜,博得了祖母的疼爱,每每他的父亲想要教育他时,他就往他祖母哪里跑,每次谢凛都只能气愤愤地离开,而他在家中也是“呼风唤雨”,书也读得囫囵吞枣,武练得也只能勉强自保,整日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他家的姨娘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知鸳,虽说是庶女,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门求亲者一个接一个,上有良兄,下有佳妹,更是有恃无恐。他与卢似寻的相遇说起来也挺好玩儿的,七年前,卢青樾娶继室时,卢似寻怎么也不肯去青庐观礼,对外称是患了大病,就一个人躲在房里哭,那一日,谢忆南随他的母亲前来观礼,刑部侍郎郭谨的儿子郭舟听也在,谢忆南遇上他,就是狐朋遇上了狗友,郭舟听对他道:“这儿多没意思,我听说卢尚书给他的女儿种了一个棵大桂花树,下面埋了好多的酒,要不我们去尝尝。”谢忆南还在犹豫,但被郭舟听拉着往前走了,府内的小厮和婢子都在忙碌着,见着是两位贵公子,也都没管什么,他们两个误打误撞的,靠着桂花香才找到那个小院,他们俩做贼似的溜进去,在那棵大桂花树下蹲着,两只手扒着土,卢似寻听着动静就出来了,双手叉着腰,眼角还带着泪,软软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停下!”谢忆南吓了一跳,站起来,不服气,也说道:“你…是谁,我…我就是…走错路了。”做势就要离开,卢似寻正在气头上,拿起屋内的扫帚,边小跑边说道:“谁信你们走错路了,别跑,跟我道歉。”卢似寻刚哭过,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路,在下台阶时摔了一跤,谢忆南见着卢似寻摔了,还是停下脚步将她扶了起来,卢似寻看见他们挖土便知道他们是想要偷酒喝,加之她现在正生着父亲的气,索性就说:“走,我带你们去寻好酒。”郭舟听得眼睛都亮了,卢似寻只管往前走,谢忆南跟着她。绕过几个庭院,穿过几个回廊,便来到了她父亲的住所,进去拿了小瓶琉璃装的青梅酒出来,随意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便开始喝,小孩子酒量差,喝着喝着就开始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