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小崽子敢来我家地里偷东西?一道尖锐的谩骂声在这个被太阳晒的狗都不愿多叫一声的下午突然响起。
择楷带妹儿快跑,无常婆发现了。
李恩泽你脑子长包了,上次被抓住还被揍够?说了别惹她,为什么非得跑到她家地里挖地瓜?我已经可以预见被无常婆抓住屁股再次开花。
你们先走,我殿后,一定保护好妹儿。后面恩泽愈发着急喊到。
你可一定得抗住!我拉着恩熙不再犹豫闪身蹿进旁边的玉米地。
后面传来恩泽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不用想他被无常婆抓住了。
恩熙这样一走了之太不讲义气了,要不你顺着小路先回去,我摸过去看看。
别管恩泽,他皮糙肉厚扛得住。
我知道,但我想看看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恩熙嘴上答应先撤,后面又偷偷跟上来,小孩子的智慧永远比不了大人,声东击西的办法看似聪明实则漏洞百出,尤其像无常婆这种心理扭曲又刻薄的妇人。结果注定,我们三个齐齐耸拉着脑袋向村庄的方向走去。
面壁期间妈妈和恩熙奶奶过来接我们回家,赔了多钱我不知道,肯定不会少,回到家妈妈很生气纳的千层底打脱线了。这时候我就很羡慕恩泽和恩熙,父母不在跟前,只有刘奶奶,而刘奶奶又是我见过最慈祥的老人,不会受皮肉之苦。
傍晚时分恩泽恩熙敲了我家窗户鬼鬼祟祟躲在外面,看我出来围上来:我打算和恩熙cei了无常婆家玻璃,预报说晚上有大风,最好吹死她。
被抓住又得挨揍。我有些犹豫,毕竟屁股还疼着。
我有办法,恩泽从兜里抽出几条黑布,蒙着面不就没事了,电视都是这么演的。
玻璃是cei了,我们也被抓住。像恩泽所说那晚风很大,我们勇敢面对疾风,最终变成一个难忘的晚上……
恩泽恩熙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是双胞胎,恩泽是晚上11.55出生,恩熙是第二天凌晨,几分钟时差造就生日不在同一天,性格也截然相反,哥哥不靠谱,妹妹爱调皮。除开性格长相也是天差之别,恩泽呢、怎么形容?就像厕所里的手纸皱皱巴巴又舍不得丢,毕竟还有点用处。妹妹就像上帝手稿,修修改改总觉得还能更完美,尤其明亮的眸子更像是装满了星辰。
好了伤疤我们又聚在一起,但无常婆是真不敢惹了,为此活动范围从地里偷地瓜变成村庄前的小土坡。
我们三个一起无忧的童年,或许永远都只有一副模糊不清的美好画面,明媚的下午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形成摇曳的光斑,蝉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田野的土坡上我们仰起头,风吹过脸颊带着夏天的滚烫气息……
无忧的日子总是很快,一声汽笛声打破村庄傍晚的宁静,对于四个轮子的汽车孩子们永远是好奇的,车子后面呼啦跟着一群孩子。汽车停下后里面下来一个有点面熟的女人,恩泽和恩熙同样疑惑这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后来我们反应过来,这是三年渺无音讯恩泽恩熙的妈妈。
她在人群中发现恩泽和恩熙,画面很感人。最后她从车上拿出很多糖果分给围观的孩子们,当然我分到最多。与恩泽恩熙一起坐在车里,看着后面孩子羡慕的眼神,一窗之隔好像两个世界。
晚饭时我告诉父母恩泽的爸妈回来了,带了很多好吃的糖果,我把没吃完的糖果摆在桌子上与父母分享。
吵架声响起,便是孩子的哭声,是恩泽恩熙。我跑出门他们蹲在自家门口的柿子树下哭花了脸。最后恩泽父母也在眼泪中离开村庄。第二晚他们又来了,后来又被刘奶奶赶走,这样的场景一直延续了很久,所有人都习惯并觉得这样的场景还会继续下去。
八月的一天,恩泽和恩熙来找我,道别来的猝不及防。临走前恩泽送我一个铁质的变形金刚,恩熙送我一个小葫芦,择楷哥一定记得葫芦妹妹。那时我们都喜欢看葫芦娃,恩熙说她就是里面葫芦妹妹。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小土坡,以前走过的路,玩过的游戏永远不会有他们的影子,就连欢声笑语里也没有他们。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恩泽和恩熙已经离开了很久,但关于他们的话题还在继续,关于他们离开后的版本有好多种,不管是哪一种我都相信他们随着父母到大城市是享福去了。在幸福中,人是容易满足且健忘的。我想也许一生我们都不能再见了,但只要想到他们过得快乐幸福见与不见也就没那么重要。
他们的离开对于其他人或许只是无聊时聊天的话题,对我却是越来越深刻的折磨。庆幸的是这种难过的情绪还未真正蔓延开,我也正式进入初中生活。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进入完全陌生的阶段,这是人生的必然阶段,但十二三岁孩子又能理解多少。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全是陌生的面孔。所有人都试着结交新朋友,只有我不愿跨出第一步,或许是恩泽和恩熙的离开让我本能惧怕,惧怕再一次失去。
如果终究要面对分离,我宁愿从来不需要相聚只是自己一个人。是的,我也是这样做的。对别人的示好我本能的抵触。终于我也如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整个初一就这么平淡的走完,对我来说这一年的大事有两件。一件是我长高了很多,已经是全班级最高的。还有一件事因为我的时间很足,我的文化课成绩自然很好,期末考全年级第七。
初二这一年我变的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我。有时候我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同桌终于忍受不住我的冷淡,向老师提出与我调换座位。我可以用无所谓的态度来回应任何人任何事。终于我从倒数第二排变到倒数第一排。唯一的不同是我从有同桌变成一个人一张桌子,对我来说这没什么不好。这一年我仍然没有朋友,仍然是班级最高的,仍然是全年级第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