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一角堆着几只蜂窝煤,门框上的对联褪成浅色,有一条已经被撕去。
窗台下靠着一辆旧自行车,杠把上有些锈蚀。
这家人日子看起来相当窘迫,两个孩子脸色青黄,大抵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洗衣服的女孩长相清秀,眉眼依稀可见与那【青乙主】有几分相似,背微微偻着,看着白月棠满是警惕。
倒是走出来的女人,脸上没多少戒备,就是眼神着实麻木,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却枯黄发皱,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决定来之前,白月棠不是没有犹豫过,倒不是心疼这些钱,即便不算自己在事件中收罗来的家当,光结算的通宝就足以换取一笔巨额的财富,当然这些在后来动辄消耗几千的白玉京里,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了。
他顾虑的是怎样解释自己和肖正的关系,以及面对他的家人。他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即便那时是你死我活的境地,返回现实后杀人的阴影仍旧萦绕在心里。
“先生……”
女人有些尴尬地搓弄着手上的面酱,眼前这个高瘦的青年看着很是面善,看起来不像是追债的凶人。
白月棠斟酌着开口:“大嫂你好,我是肖,肖哥的朋友。”
女人闻言浑浊的眼里泛起一丝亮光,继而湮灭:“他,他还好么。听厂子里的人说,黄九放出话来,要砍他一只手……”
白月棠不知该怎么回答,言辞模糊:“我见他的时候,他情况很糟。”他递上手提的小皮箱,和那几张皱巴巴的信纸,“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女人狐疑地打开皮箱看了一眼,啪地合上,满眼惊喜,却又化作恐惧和恼怒。
“他,他哪来这么多……一定又去赌了,他又去赌了是不是?”
女人声音干涩,眼里有说不出的绝望。看的出她对手里的钱十分抗拒,却又透着不舍。
白月棠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沉默了几秒,女人留他在家吃午饭。白月棠正要拒绝,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女人身后的门框里黑洞洞地,有股粘稠的阴冷溢出来,就连正午的阳光打进去,似乎都淡薄了许多。
女人误会,大概以为他有些嫌弃家里的环境,不由低头歉声道:“家里简陋,实在是怠慢了……”
白月棠连忙摆手,“就是怕打扰你们,我正好饿了呢。”
女人连忙摇头:“怎么会,面条,不嫌弃就留下吃点吧……”
白月棠道了声谢,跨进门槛。屋里的装饰简陋,墙面上贴着报纸和旧年画,老式的格窗,上面贴着麻纸,下面有一排玻璃。但是收拾的异常整洁,掉漆的书桌上摊着写了一半的作业,灶台上是快擀好的面条……
冲门的墙壁上贴着财神爷的彩画,下面的小桌上摆了个黑乎乎的香炉,香炉边上,蹲着个五六岁模样的黄衫小童,几乎和那只香炉持平,额心长了只怪恶肉瘤,看到白月棠望向自己,不由缩了缩脖子,想躲到香炉后面去。
嗯?
白月棠眼里涌起微不可查的漩涡:
【食运童子】
早夭孩童,被《撼龙经》玄癸亥·二世界秘术阴养滋润,已具备一定道行。可为主人分担部分厄运,拥有生财、鸿运积蓄、诅咒等神通,亦有心术不正者,用来夺食他人气运。
就是这个!
女人没注意到白月棠在屋里的异样,这时正掏出些零钱交给小儿子,嘱咐他去胡同口的杂货店里买些熟食和酒水。
黄衫小童身上若有吸力,屋子里的光线似乎都被他一点点吸走,黯淡的光线、粘稠的阴冷气息,落在白月棠眼里分外刺眼。
手腕上的七宝珠亮起柔和光芒,男人笑着呲开牙,露出两排洁白。
小童看着有意无意迫近的白月棠,嗫喏开口:“大,大人,小妖也是被人驱使,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