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子盘在殿柱上，喝得酩酊。也许烈酒激发了性子，它口吻间喷出轰鸣，像是古老神祇的歌谣，那声音有张有弛，有种从洪荒涌来的苍凉。

“您聆听了龙语，紫府点数加一。”

“您在《灵飞经》帝字天甲六号的探索度提升了。”

白月棠嘴角抽了抽，见左首边上的黑白羽翼女妖捧了一把铁梨木、桐木面琵琶，修长染了豆蔻色的手指，在弦上抚来抚去，就是没弹出什么调调。男人额头莫名一热，福至心灵。

女妖注意到他的目光，羞涩的低头，琵琶遮住半边面庞，细长的眉眼如丝，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娇滴滴的叫道：“白相公，为何……”

“姑娘这琵琶真不错……”白月棠没注意女妖咕哝了句什么，“可否暂借小弟一用。”

他笑吟吟的，笑起来一脸温柔，那仅有的一点凶性，也被酒气蒸成了一抹憨态。那女妖看的呆了呆，才将琵琶递了过来，“这，这本是要送与少陵官的，奈何她不喜欢。妾身也不会弹奏，相公若喜爱，便送与你罢。”

“多谢多谢。”白月棠乐呵呵的双手捧过，拨弄着试了几个音色，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眼光。他的琵琶技艺大多是醒老头传的，这个风骚的老头子，听老妈说，前两年还搞了个摇滚乐队呢。

“这才对嘛，你一直都绷的太直了，很累的。”

黑猫打了个酒嗝，翻起肚皮慵懒的打滚。

白月棠笑了笑：“性命所系，不敢松懈呀。”

“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弹一个！”

黑猫认真想了想：“朝你大胯捏一把～”

白月棠假装没听到，他捻了捻弦，铮铮弹了几个音，既松且脆，周围立即有不少山魅妖魔巴头巴脑转过来看。

几个音后，是一段急促的绞弦，铮铮嗡嗡，松而不燥，爆而不沉，仿若鼓点。几个呼吸转折，就让人生出铁马金戈间切金错玉的豪气来。

弦上淌出去的是堂堂丈夫，赳赳男儿，爆烈烈的炸开，无形中厮杀肃穆四溢。

这时大半妖魅们都静了下来，那虎贲龙宰二兄弟，若有所觉，着竹纸童子取来洞箫与笙，一柔一静，琵琶上宣出的杀声顿时一歇……

狐儿脸架起了古筝，驴道人拨弄三弦。木和尚低眉垂目，伴随着木鱼声悠悠诵经低吟，蛙童子鼓起腮，将个埙儿吹的幽幽咽咽。锤力士奋提神力，两只鼓槌击出轰轰郁雷。

老龙子游入殿顶，它的龙文歌谣仍在吟唱，好像一位老生。

琵琶弦声激烈，遇鼓愈壮，糅筝而烈，遇箫而悲，终至低垂，戚戚而述……

那述说声絮絮不绝，越拔越高，十指间哗啦啦一片响，好像有位将军卸甲解剑……

一曲终了，大殿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