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白光从檐阙间喷薄而出,白月棠抬眼看到朱门洞开,从中走出一黑一白两人。那两人联袂而来,倏忽就到了跟前。
左首那人一身白衣,是个长髯秃顶的老人,满脸红光,身材圆滚滚、肉墩墩,额角两边长出两道凶恶的鲜红肉瘤,仙气隐隐中透着几分凶恶。
黑衣的却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样子,身材结实瘦削,长发将要及腰,用光灿灿的金环束起,顾盼间有些羞涩。
“少陵官呐?今日别是又睡过头去了?”妖群中有声音窃窃道,却也不敢大声。
黑衣少年莞尔一笑:“那也无妨,想必诸位这一年来又有所得。那么,谁先来,这便请罢。”
他大袖一挥,地上齐刷刷的长出排排石凳、石条桌,桌上放着盛满细砂的大铜盘、算筹等一应物件。
黑犬蹭了蹭他,示意他也在那石凳上坐下。
旁边一个独目鹿角的头陀瞥了他一眼,突然叫道:“龙宰公,这家伙是新来的。不对,他是个人!”
那秃顶老翁‘咦’了一声,往白月棠投来目光。
高台上沸沸嚷嚷,一众妖魔精怪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黑衣少年拖着步子走来,向他施施然行礼:“敢问先生是何方人士?如何入得这地陵异境。”
白月棠一路走来,妖魔、精怪、异人也自见了不少,倒是没有显出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淡定的摸了摸黑狗头。
黑衣少年‘哦’了一声,脸色却有些迷茫:“少陵官的朋友么?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他既然邀先生来,想必先生在数术一道上,颇有建树了。”
“数术?”白月棠看了眼手边的算筹,心里嘀咕了一句。他虽然将将要读完研究生了,但对古算学却并不有多精熟,当然像‘天元’、‘垛积’这些算学丰碑,那自然是略通的。不过想来以自己的数学水平,大抵可以应付,他心知不能露怯,当即微微点点头,“不敢妄言建树,有何见教,请先生示下。”
黑衣少年闻言大喜:“小弟虎贲郎,这位是龙宰公,我兄弟二人乃是仓颉陵护卫。只因陵中岁月难磨,我兄弟二人寄情数术之道,不料却自此沉溺。又为资质慧觉所限,难有进益。索性邀齐一百零八妖种,乔装化名,去往天下各处名师处求学。只要先生点拨对我兄弟数之一道有所增益,必有厚礼相谢。”
白月棠察言观色,发现这自称虎贲郎的少年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他现在额头滚烫,天通果好像也失去了效力,就连神武炁也懒洋洋的,提调不起来。
心知这陵冢之内,神异莫名,这一老一少兄弟二人,看起来是个沉醉算学之道的,对自己也颇有几分礼遇。可自己也未必就敢全信,要是断言离去,看着些妖魔虎视眈眈的样子,只怕未必就能轻易走人。自己若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还是按照以往规矩来。”少年虎贲郎长袖一挥,铜盘里的砂子聚聚散散,凝成了许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