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二年,正月初九,帝京,安国公府外。
深巷长道中,一老妇慢慢走出,抬首看着天边飞雪凝辉,满把晴光之美景,此时却无心观赏,低头掂量了下时辰,缓步走至安国公府大门旁两尊精雕白玉石狮子不远处,却见簇簇轿马,人群熙攘,不间有精致箱盒抬入府内。
见此光景,老妇便不敢过去了,且掸了掸身上的破布衣裳,便蹭到角门前。只见朱阶之上,倒有几个气喘吁吁的小厮坐在大板凳上,正说东谈西呢。
踌躇片刻,她只得踱上来道:“各位大爷们纳福。”
众人停下言语,打量了他一会儿,便问:“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
老妇陪笑道:“啊,俺是东郊外孟家的婆婆,来找太太的管事陈大爷的。烦那个大爷替我请他老出来。”
那些人听了,大多不予理会,自顾歇息。
半晌,内中有个老人向那孟婆婆道:“你找哪个太太的陈管事?府内倒有两个陈管事,一是西府杨四爷的太太管事,次是东府杨六爷的。你是找哪个?”
孟婆婆忙说:“哦,是找陈伏当家的。”老人闻言,摇头道:“你说的应该是杨六爷太太的管事,不巧,那陈管事早往北院去了。不过他在这后面一带住着,他娘子却是在家。你若抢时,大可从这儿绕至后街,街头左侧第三间厢房里便是他家,问他娘子去。”
孟婆婆再次拜谢,遂从着那老人的指示,抄近路来到后街,只见街上摆着好些个生意摊子,有卖着吃食的,也有卖玩耍物件的,排排铺顶上挂着花灯,零星几处响着炮声,主道上大晚上的人也多着,有闹吵吵十数个孩童在哪儿疯逗打闹。后街虽宽大,但这热闹气氛却是遍及处处。
待她行至街头住房群里,找到了那间厢房,轻扣了扣柴扉。
“陈家娘子,在吗?”
内间,正摆弄着盒中金银细软的中年妇人听闻,忙迎了出来。
“是哪位?”
孟婆婆见有妇人出来,便笑道:“陈家娘子,俺是东郊野孟家的,俺儿子叫孟至,想必您相公应该时常提起过。”
那陈家娘子听闻,面色不变,打量了她几眼,心头却是不屑。
“什么人物也能一直被相公记着念着?又不是什么公子少爷。东郊野孟家?没听过,想必又是些居无定所的赤子苍头。不过,能直接上门,看来这老婆子应该有点子底气,姑且善待着吧。”
想罢,她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是孟家婆婆呀,您今儿个是路过,还是特来的?”孟婆婆便说:“原是特来瞧瞧陈家娘子你,二则也想寻陈大爷谈桩事儿。”
“什么个事儿啊?与我说说。”陈家娘子好奇道。
“这……”
孟婆婆此时倒是有些迟疑。
“你道也不须瞒着我,我再怎么说也是相公嫡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饶过我呢?请家里来坐罢,与我详细说说,后事我会向相公转告的,也算是帮你省了些寿命精力,在跑去北院儿那边。”
说着,陈家娘子将孟婆婆引至房中。
感受着逐渐被驱散的寒意,孟婆婆扯了扯衣裳,雪沫儿滚落了下来。她感慨道:“真暖和呢。”
“可不是吗,咱虽说只是国公府里的一个小管事的,但这待遇还是挺劲的。尤其是近几日啊,府内有了大喜,老爷直接是打赏了府内上下。这不,现在炉里烧的云煤啊,就是今早儿刚拿到呢。”
陈家娘子藏好那放着宝贝的盒子,眯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