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梅涅克?”
苏廷端起桌上的白瓷茶碗稍稍抿了一口,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并不涩口,反而带微微的回甘。
“昂热在剑桥的表现还好么?”
前世里他其实并不如何钟爱茶叶,但苏廷知道这个年代销往英国最紧俏的就是原产自福建武夷山的正山小种。
这种汤色艳红、耐泡的红茶显然很快就俘虏了卡勒姆主教——他把托人从中国国内原产地弄来的正山小种藏在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罐里,每当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会拉着苏廷泡上一壶慢慢啜,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会很好的,苏。”
卡勒姆主教挺了挺圆润的肚子,也跟着抿了一口茶。
品着中国茶与大清来的中国人聊着中国的事情,他时常也自觉算是半个中国通了。
只不过在这方面卡勒姆还有一点没太搞清楚,苏廷在摸过他装茶叶用的小罐之后表情奇怪似乎是要说什么,卡勒姆主教觉得也许苏廷会对于他的茶叶储存方法贡献一点中国人的智慧,但他追问了几次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不过真相其实是这话苏廷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他觉得卡勒姆拿来装茶叶的那个罐子形状上似乎和所有人嗝屁之后都要被装进去的那玩意有点相似。
“昂热当然做得很好。”
梅涅克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每门课的教授都很喜欢他,他们对昂热都很感兴趣,因为他是个提前了几年就入学的神童,古文学的翟理斯教授……昂热,是这个名字对吧?”
他回头去问昂热,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答复后又将身体坐直。
有一缕头发搭在梅涅克的额前,但这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他的发型乱了反而是给这位花花公子平添了一丝不羁:“翟理斯教授在第四堂课后就问过昂热是否有兴趣在毕业之后跟随他一起做研究,也许他们能一起完成一个相当不错的课题。”
“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考虑。”
昂热矜持地点点头,银灰色眸子里却闪烁着某种名为自得的情绪。
他现在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他前十多年的人生中给予昂热认可的人寥寥无几,仅有苏廷与卡勒姆主教两人。
之前的养父母只会动辄打骂他们这些小小的赚钱工具,昂热这样总能带回些收入的孩子还好些。
但他也见过有一个脸上有点雀斑的男孩在一个雨夜因为好多天都没有偷到钱而被“父亲”用鞭子抽死在了窝棚外的木桩上——准确的说是那孩子在后半夜因为受冻得了重度流感,然后买不起药病死了。
“死了也好,又少一张只进不出的嘴。”
昂热到现在半夜惊醒还会时常回忆起“父亲”那刻薄而尖酸的嘴脸。
而现在随着卡塞尔带他进入了一个名为“混血种”的全新的世界,昂热觉得似乎全世界的目光都在向着自己汇聚。
这样的感受让少年那颗因敏感自卑而瑟缩着的心脏逐渐泵出活力来,他开始逐渐相信……老爹和主教对自己的夸赞并不只是出于一种安慰的心理。
“还不错。”
苏廷摩挲着自己那根精铁铸就的拐杖轻轻颔首,同时在心里默默盘算。
既然梅涅克·卡塞尔跟昂热一起回来了,那也就说明昂热现在应当已经加入了秘党……这样一看,距离夏之哀悼事件的发生也就没剩几年了。
那也就意味着龙类苏醒已经是可以预见的未来,自己也要凭借职业面板争取在混战当中争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