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古刹远处的钟声连着响了几次,惊起了山林间的几只飞鸟,在一片萧瑟的山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里是护国寺,不仅是大陈王朝国境内最大的一座寺庙,更负有国寺之名。护国寺所处的山名叫坛山,传闻曾有僧人以此山为祭坛日夜打坐修行,最终得道升天,铸成佛身。此番传说更是为护国寺增添了不少名气,也因此吸引了四方香客,平日游人往来不绝,山脚下贩夫走卒接踵而至,或卖精巧物件儿,或售时令小食,一片烟火人气,好不热闹。
也正因为游人贩夫往来众多,坛山也因此成了游春踏青的好去处,每逢初春时节有不少俊男靓女,才子佳人相约而行,踏青踩高,吟诗作对,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机缘巧合,凡是来坛山踏青的少男少女皆是成就了一番好姻缘。
如此这般更是催得护国寺名声大震,平日里全是游人往来,山林间的鸟兽也被这往来众多的行人给惊得飞到了更远更深的山林里。
像今日这般钟声一响就惊动飞鸟的事,实属难得一见,原因无他,今日的护国寺,或者说是今日的坛山从山顶到山脚都透露出来了清冷两个字,平日里络绎不绝的游客和商贩的身影,如今已是难得一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每步行几个台阶就矗立在了路旁的甲胄卫兵。
他们一手握着佩剑,一手持一长杆,杆上挂一黄布,布上绣一“陈“字。士兵甲胄精良,不似寻常卫兵。他们名唤羽林卫,平日里专门负责皇宫的安保,如今之所以在此,皆是因为此番来护国寺进香的大人物。
咚……
咚……
护国寺的钟声再一次响起,伴着钟声的是山林间飞鸟传来的鸣叫,偶尔还能听到猿猴在山中吠鸣。
安茹静抬手将面前的书页翻了过去,不一会儿又翻了回来,此时的她是一点儿书都看不进去了。原因无他,这本书她已经连着翻过三四遍了,里面的内容都快记得大差不差了,看到第一句,她的脑子里立马就想起了书里面的第二句话。
此刻,她百无聊赖的把书翻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因为没有其他能够打发时间的方法,一想到手边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连本有意思的小说都没有,她就忍不住的一遍又一遍地叹气,连带着又把书给翻过去了一页。
这是她在护国寺呆的第六天,也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第二年了。从一开始的惊奇,到后来的恐慌,再到后来的麻木。安茹静的心情被这日复一日百无聊赖的日子给磋磨了个干净。当她刚穿来的时候,她开心过,惊讶这种难得一见的奇遇居然能被自己的遇上;她害怕过,担心自己万一这辈子都不回去了要怎么办;她期待过类似系统的金手指,也期待过与某个帅哥书写浪漫故事。
但当新年烟火骤然炸起,坐在桌旁的安茹静才突然明白过来,功名利禄、珍馐美馔这些统统都跟她没有关系,她甚至没法去领略这个时代的人间烟火,锦绣河山。只因她是宫里的妃嫔,而妃嫔,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当妃嫔对安茹静来说,既是幸运也是不幸,幸运在她不用担心糊口的问题,虽然她品级不高,吃的不算富足,但好歹能填饱肚子,不用饥一顿饱一顿,担心能不能挣够饭钱。事实上,她还是挺庆幸自己能够当上妃嫔的,她历史不算好,就算把她放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靠什么谋生,能靠什么谋生。
在她看来,若是活在宫外面,秦楼楚馆或许就是她唯一的归宿了,因为她连要饭的资格都没有,即使是她生活的现代,大街上也基本上看不到女流浪汉,若是自己某一天真的要被迫流浪了,那还真不如给自己一刀来的痛快。
所以能够成为妃嫔,在她看来其实也挺幸运的。而不幸的点在于,她对宫斗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她对宫斗的唯一了解,也仅限于她看过的小说,但小说又不是课本,很多时候都是看个乐子,又怎么能真的当成经验书来用呢?
若是某一天,她被人暗害,一条白绫赐死还算好的,要是被拉去受刑、服劳役,那种场面和经历,她想都不敢想。所以现在的安茹静只能麻木的一天一天的混日子,能活一天是一天。
尽管每天都只是麻木的活着,但是安茹静还是被无聊给折磨的浑身难受。那种无事可做,只能一直盯着某个角落,尝试放空自己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这种无聊的生活就像浸骨的毒药,折磨的她浑身不适,却难以缓解。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敞开了个空虚的大洞,促使着她永远不停地向外部寻求刺激,她努力尝试用某些事物来激活自己的精神和情绪。
但是那种空虚的感觉却始终坠在她的心头,如同一个钟摆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空虚的哀鸣。
她啪的一声将手头的书合上,身旁站着的宫女身子微微一颤,连忙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去吧”,安茹静摆了摆手,重新将面前的书翻开。宫女见她也没有什么吩咐,便重新退回到一旁默默站着。但她还没站多久,安茹静立马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宫女赶忙追上去,侧立在她面前恭敬地说道:“安小主,皇后娘娘嘱咐过祈福期间嫔妃不得外出,还请您回去吧”
“你放心,我只是在门口站站,你去帮我撑把伞来吧,看起来快要下雨了”安茹静说完,身前的宫女行了一礼,朝着屋内走去,进门前还侧头看了眼安茹静,生怕她突然冲出去。也是因为担心她突然跑开,宫女很快就拿着一把伞出来,陪着安茹静在院子里慢慢踱着步。
安茹静居住的院子不算大,青石台阶上还坠着些许青苔,角落的墙上也有着点点霉斑,显然是这屋子刚收拾出来不久,之前估计是专门用来摆放杂物的。
此次之所以来护国寺,也是因为前方战事不利,帝后携阖宫妃嫔前往国寺祭拜,然而寺庙终究不如宫室,除了帝后以外,仅有部分妃嫔、内侍可以入殿随侍,其余随行宫嫔皆在寺内其他住处祝祷。
想来帝后的这次来访对寺庙的僧人来说也是十分突然,而且随行人数众多,一时半会儿也难有那么多的屋舍供人居住,便是物尽其用连杂物间都用上了。
安茹静沿着庭院的角落慢慢的走着,她一会儿这边瞅瞅一会儿那边看看,虽然眼神一直在飘,但眼睛里却是一片模糊,她虽然在看,但也只是在看,脑海里在想着其他的事情。身后的宫女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亦步亦趋。
“莹儿,你入宫有多久了?”安茹静突然开口问道,“小主,奴婢入宫已有三年了”。
“你来我身边才一年左右吧”,宫女原先跟在安茹静的身后,听她开口问的时候就走上前扶住了她,两个人并肩绕着园子的角落,慢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