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咬了咬下唇,看起来有些紧张,直到池北辛站在了他面前,缓缓的开口:“......那个人是我父亲,他在一年前死了......是我杀的。”
路灯一闪一闪,江生的半边脸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另外的半边脸在光中显现出一种神性的无情。
池北辛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的从江生的脸上转移到了一旁,浅浅看向虚空。
在池北辛的眼中,江生的背上背着一个和他面容相似的男人,但是男人一半的脸只剩下骨骼和肌肉组织,能看出相似还是因为剩下半边完好无损的脸。
男人的手掌宽宽放在江生的脖子上,一用力就能将脆弱的脖颈掐断,但男人似是挑逗,反而抚摸起来了,细腻肌肤的触感让男人眯起了眼。
池北辛能从男人的眼里看到欲望和仇恨以及若有若无的爱,但那爱很快就被仇恨和欲望掩盖。
男人将目光从江生的脸上移开,竟是和池北辛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池北辛知道,和‘鬼’对上目光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装作失神,盯紧了‘鬼’身后的灌木丛。
夜风缓缓拂过,带走了一些温度,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默。
池北辛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江生所说的“父亲”,短暂的观察已经让池北辛知道这个‘父亲’的忌日快到了,在那时候他的力量将是顶峰,到时候一定会开启空间,是再次杀死这个‘鬼’的最好时机。
江生低着头,不清楚自己走这步棋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相信一个人了,也许是他的温柔,也许是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感到恐惧,不论怎么样,江生已经决定要将一切向这个人和盘托出。
江生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目光死死盯着脚下的一块。
池北辛将手放到了江生的头上,轻柔地抚摸着:“我知道了,谢谢你那么相信我。”
江生抬头望向池北辛,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虚假,不知道是演技太好的原因,江生没有在池北辛脸上看出虚假。
所以江生轻轻笑了起来,本来在夜晚上看起来僵硬的脸,被这一笑柔和了轮廓。
夜晚的花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艳丽。
池北辛摸着江生的手停了下来,拍了拍手下的头,示意江生回家休息。
江生浅浅呼出一口气,向池北辛道谢后,便往对面走去。
池北辛就这么看着江生和他身后趴着的‘鬼’回到自己的家里,莫名从心里生出一股躁意。
一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撩,一手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头发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很明显能看到在右边太阳穴附近有个一厘米的伤疤。
伤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周围粉红色的新肉已经长出,看起来已经快好了,但在最中间还是有一丝血色浮现,仿佛随时都能滴下血。
池北辛跨进家门,将一身寒气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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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生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客厅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江生把灯打开,换上了自己的白色兔子拖鞋,到自己房间把换洗的衣服拿上,将衣服脱下放到洗衣机中,便去浴室洗了个澡。
江生把自己的身体放在氤氲缭绕的热水中,抬头看着天花板:“啊,那件衣服是池北辛的,这几天洗好还回去吧。”
用浴巾擦干自己,拿出吹风机浅浅地吹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放空,但在一个瞬间,江生觉得自己仿佛在镜子里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他就趴在自己身上,那半边只剩下肌肉组织的脸中,一个圆润的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
江生神情恍惚了一瞬间,便再也看不见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他也不觉得是错觉,于是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江生关掉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桌上拿起日历,算算时间,没几天就是自己那死去父亲的忌日了,仔细想想竟然都已经过去一年了。
这一年依旧很平静,除去搬家和认祖归宗,便没什么大事了。
江生放下日历,眼里有着许久未见的疯狂:“马上,马上就会有新玩具了,很快,再等等......”
江生打开自己的日记,找到了上一年的大事,看到了自己如何杀掉自己父亲的那一页。
那一页,充斥着疯狂,以及积深已久的怨恨。
江生翻到最新的一页,写下几句话:
今天,以前的那个玩具找到我了。
虽然他换了一种形态,但我还是能认出他,他本该待在那冰冷的土里的,不该在这。
我很高兴,起码在接下来不会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