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五月廿二
胡甲山
狼和耗子赶了不到一天的路便到了旅店。
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狼和耗子索性决定在旅店住下,一直等到送亲队伍到这里。
狼抬头看着镌刻着四个大字的牌匾,总感觉似曾相识。
是的,狼不怎么识字,只认识一些基本的字,一般看文书之类的活都是交给耗子来的。
……
“耗子,你那朋友呢?”
狼咽下嘴中的白菜,随后问到。
耗子来旅店后并没有找到他的朋友,于是先招呼小二上了两道菜填填肚子。
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旅店不算很大,但也不是小店,住房能容纳二十来人左右,也有酒,毕竟离祁县五十里地,耗一天的路程就能送来了。
这天灾年间,这一盘段烧白菜加上野菜猪肉汤,倒也够招待来往的客人了。
“县里的粮食又短缺了,他去远一点的地方进货,说是明天才能回来。”
耗子吃的倒挺开心,毕竟这年头能喝上一口肉汤,也算是来之不易了。
“这样嘛…”
“让小二上壶酒吧,怎么感觉你有心事呀,狼?”
耗子一边招呼着小二上酒,一边有些疑惑的问狼道。
从上路他就发现狼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虽然平常也是个闷葫芦,但是耗子感觉狼和平常有些不一样,所以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想起一点以前的事。”
狼提起小二刚拿来的酒,先是给耗子倒了一碗,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之后,才开口说道。
“以前的事?嘶…和你噩梦有关?”
耗子试探性的问道。
“嗯,差不多吧。”
“你该不会说的是你逃难来的那段日子吧?”
耗子突然想起来,崇祯四年的时候狼逃荒来到祁县的事情。
那时候的狼,浑身看不出一点人样,猩红的眼睛饿了就像要吃人一样。
“……”
狼沉默了。
“唉,好好好好好,是我多嘴了,你说我这人的嘴啊,就是容易多,你别往心里去,不提那些伤心事了,兄弟有错在先,敬你一碗。”
耗子熟练的道罪,一只手做势要打自己的嘴,然后笑嘻嘻的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狼也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饭菜便吃完了,虽然狼没吃饱,但肚子里多少有个底了。
“狼,咱俩房间在旅店二楼东南角从左往右数倒数第二个和第三个,我提前让小二打扫了,你选一个休息吧。”
耗子见饭吃完了,也该休息了,于是就给狼点明了房间的位置。
“好。”
狼答应了一声,上楼也没多想选择倒数第三个房间就进去了。
普通的木床,一张用来放茶杯的桌子,两把椅子,一盏灯。
天上的月光刚好能从窗户照进来,照在桌子上,桌子上有一本书,以狼的识字量,勉强能读出它的名字。
《诗经》
应该是为读书人准备的吧?
狼则是直接躺在了床上,小时候他爹便喜欢催他读书,总是翻了几下就没了耐心,文绉绉的话语看的他心烦。
不仅晦涩难懂,还要咬文嚼字,背的诗文还不能错一字,错了便要打手心,外加抄10遍。
嗯…
我爹长啥样来着?
或许是那年天启大爆炸,给狼留下的阴影太大,他几乎想不起来那年的事了。
大脑里始终有一丝丝感觉,每次感觉快抓住了,那记忆的碎片却又在手中消散。
狼缓缓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
“木儿。”
一道严肃厚重的声音传入耳中。
“爹?”
狼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
是记忆中家的模样,一样的屋子,一样的前院,一样的炊烟,还有爹年轻的样子。
一身青蓝色棉布衣,虽然看起来旧但并不脏,一看就是有人悉心打料和洗护的,五官很干练,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做重活的,身子很壮。
“前两日教你的刀法还记得吗?”
郭林手中拿着木棍询问道。
“记得。”
狼的眼睛中透露出自豪,不知什么时候手上也多了一根木棍,木棍的长度也正好趁手。
“攻过来吧,让我看看你掌握的怎么样。”
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那爹你要小心了!”
狼的身形一闪,大步冲到郭林的面前,手中的木棍作势从上而下劈砍。
郭林则向左一侧身,直刺狼的右臂。
狼转身用木棍挑开郭林的刺击,随后左腿迅速出击,直踢郭林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