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老矿工看着肩膀微微颤动，似乎是喜极而泣的青年，苍老的脸旁露出慈和的笑容，他喃喃道：

“真是个好孩子啊！”

半个时辰后，山洞中，叶九合听完爷孙两的讲述，忍不住抱拳由衷地感激道：“多谢老先生出手相助，不然我与妹妹恐怕再无想见之日！”

老矿工连忙起身回了一礼，笑道：“举手之劳，若说感谢，老朽与孙女更应感谢你才是！”

“爷爷，你不要再客气了，听得我头都大了！”一旁负责照看叶鸢的小女孩不满地嘟起嘴，紧接着一脸期待地看向叶九合：

“大哥哥，你想好以后要去哪了吗，要是没想好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你那么厉害，有你在的话，我和爷爷就不用怕遇到山贼了！”

闻言，老者神色一变，急忙呵斥：“小灵，忘记爷爷平常怎么教你的了吗，我们一路小心些便是，怎可劳烦叶先生！”

叶九合摆摆手，笑道：“没事，反正我也没想好接下来去哪，结伴同行未尝不可！”

老者没有拒绝，笑道：“那老夫就多谢叶先生了！”

简单商量一番后，几人即刻起行，因为叶鸢昏迷无法走动，于是叶九合便把她绑在背上移动。

树林中，小灵走在最前方，蹦蹦跳跳充满活力，不时对着路边的野花发出惊叹。

“大哥哥，这朵花好漂亮啊，你快过来看看！”

“对不起，叶先生，老朽孙女从小在那个矿场长大，所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老者一脸歉意，叶九合摆摆手，笑容温和：“没事，我没有生气，恰恰相反，我很高兴您的孙女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却还能保留有童真，您真是一位伟大的爷爷！”

老者也是笑道：“说不上，只是这孩子双亲走得早，老朽不得不多费点心！”

······

傍晚，几人围在篝火旁取暖，叶鸢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叶九合凝视着昏迷的少女，他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吗，真是跟梦一样啊！”

虽然叶九合本人跟眼前的少女没有太多交集，但妹妹二字，却是足以承载他所有的温柔，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无家可归的孤儿对于血脉亲情是何等地执迷······

篝火对面，老矿工用布满皱纹的手轻拍孙女的后背，安抚着她入睡。

随后，他抬起头，道：“叶先生，介意听听老朽的故事吗？”

叶九合回过神，点点头：“但说无妨！”

得到他的允许后，老矿工开始了赘述：“老朽出生在人域西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听村里的老人说，老朽出生时天上的云朵散开，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也就此平息，夜空中露出了皎洁的圆月，这是吉祥之兆，村里的老人都说老朽将来会带领全村人摆脱贫困，就连老朽也是这么认为的！”

“老朽从小便帮着父母下地干活，见多了乡亲们因为吃不饱饭而饿的皮包骨，那时老朽就决定要让乡亲们吃饱饭，于是老朽每日在村子里走动，无偿帮助困难的乡亲们开垦荒田，一些跟老朽同辈的人也是受到了感召，加入了老朽······”

说到这，老矿工浑浊的眼神变得悠远，语气也充满了沧桑：“我们一起努力垦荒种田，一同对抗天灾，决心带领乡亲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以说，老夫的前半生一直都在为别人而活，村子里的生活比之前些年也是好了不少。”

“但好景不长，一个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他告诉乡亲们在外面找到了很好的差事，那里急缺人，让乡亲们跟他一块过去，并且还展示了这些年赚到的钱财。乡亲们一开始很怀疑，于是只有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去。

过了几年，当初跟着年轻人出去打工的人回来，也都赚到了钱，他们跟剩下的乡亲们说好差事儿剩下的名额不多了，让乡亲们快点跟他们走。

这一次很多人都信了，几乎半个村的青壮力跟着他们离开了，但老朽并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儿，于是极力劝说乡亲们不要离开，但苍白的话语终究无法抵过实打实的利益，就连老朽的儿子儿媳也跟着大部队离开了，只留下尚在襁褓的小灵。

等大部队走后，村子里只剩下老朽一个劳动力，根本无力开垦全村的田地，就这样，许多好不容易开垦的田地也都荒废了，过了几个月，村里发了大水，剩下的田地也被淹了，村民彻底失去了食物来源，开始闹饥荒。

为了拯救村子，老朽带着孙女寻找外出打工的青壮，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老朽终于在一个大型的矿场中找到了他们，但他们也都成了那里的矿工，失去了人身自由，连自身性命都无法保全，又如何拯救村子呢？”

“就连老朽也被他们扣押下来成为矿工，而老朽的儿子女婿早已在一次矿洞塌方中丧生······后面的故事老朽不用讲，叶先生想必也能猜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曾经的村子恐怕早已消失。

不知叶先生从老朽的故事中可曾领悟到什么？”

故事结束，叶九合陷入沉默，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老人，他叹了口气，安慰道：

“咳咳，老先生，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往好处想，起码您孙女如今还陪在您身边，您并不是一个人！”

老矿工点点头：“老朽讲这个故事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想要提醒叶先生一句，未来永远在您的脚下，不要被过去的幻影所束缚！”

“承您吉言！”

叶九合感觉眼前的老人还有很多话没说，没有人知道那几个月的跋涉他是如何坚持下去的，也没人知道这十几年他是如何独自坚持下去并且还含辛茹苦地把孙女养大，而且令她保持着可贵的童真以及对未来的期愿。

叶九合摇摇头，笑道：“老先生，你想跟我说应该不止这些吧！”

“果然还是瞒不过叶先生啊！”老矿工笑着点点头，他轻轻地抚摸着孙女的发丝，神色无比慈爱，“叶先生，老朽自感时日无多，若是有一天老夫不幸离世，能不能麻烦你替老朽管教一下顽劣的孙女，让她活到成人！”

叶九合微微一怔：“老先生，我们认识总共才不过一天，您真的放心将如此可爱的孙女托付给我？”

“有些人即使是在一起一辈子，老朽依旧无法完全对其放心，但有些人仅仅是相处一天，老朽却明白他值得托付一生。叶先生，在老朽看来，你无疑是后者！”

闻言，叶九合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先生，你要知道，人都是善变的！”

老矿工笑呵呵，眼睛眯成一条缝：“呵呵，若是有一天这世道让得您这样的人都选择沉沦，那放眼天下，老夫又如何寻得到值得托付的人呢？”

“······”叶九合有些无语，怎么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总是喜欢托付自己，他就那么像老实人吗。

呵，不会真有人以为他会因为三言两语就立下承诺吧！

“呼，若是那一天您还愿意相信我，在下定不负所托！”

好吧，他叶九合确实是挺贱的，但看着老矿工期盼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只是可怜他年纪轻轻，还没结婚就预备好要带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