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花苞内部，浑身被那温暖滑腻透明的液体浸泡，陈罴忽然感觉到一丝熟悉——就像他还在母黑熊肚子里的时候。

陈罴瞪大了眼睛。

“这是羊水？这是子宫？”

挥爪斩断从口子钻进来想要将他拖出去的藤蔓，又往前几步，陈罴果然在羊水之中发现了一个张嘴啼哭的妖胎。

随着陈罴一爪挥出，切断了妖胎与怪花之间连接的脐带，狂舞的藤蔓蓦地一僵，全都无力地砸落到地上，再没有一点动静。

带着一身羊水从花苞内钻出来，陈罴看着怀里的妖胎，神色复杂。

说是妖胎，其实更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一个女孩。

白白嫩嫩，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透着无辜和恐惧，份外惹人怜爱。

但毫无疑问，这就是那怪花的本体。

人族，天地垂爱，大道所钟，合阴阳，蕴五行，一旦踏上修行之路，修炼的速度比之其它种族往往都要快得多，这正是他们的天赋所在。

一只妖兽从侥幸开智，到呑纳天地灵气锤锻血脉，修炼至炼血五重，大约需要耗费一百余载。

而一个修行天赋普通的人族，修炼至相仿的炼气五层却只需花上二三十年。

因此诸多妖魔精怪都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化为人形，冀盼以人族之身得以在修行大道上更进一步。

然化形之法玄奇神妙，非寻常妖类可以领悟，真正能够化为人形的妖怪始终只在少数。

更多的，反而是像陈罴之前碰到的豺二十九一样似人非人。

没想到这怪花反倒机缘巧合之下以精怪之身结出婴胎，若是安稳修行下去，说不准真能以一身精血诞育人身。

不过人世事，几完缺？修行不够就撞见陈罴，也是这怪花的命数。

此刻修行尚未圆满，又被陈罴斩断了与精怪原身的联系，怪花孕育的人身本体已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陈罴面上闪过犹豫和挣扎。

太像人了……

放她离开？

把这孩子留在十万大山，以她现在的状态，无异于羊入虎口，不知有多少妖怪觊觎她这凝炼了一身精血的肉身。

把她也带上？

自己已经带了两个熊崽子了，再多一个拖油瓶似乎也区别不大……个屁！

完全不同！

两只熊崽子与陈罴可以算一母同胞所生，陈罴自己还承了母熊诞育肉身的因果，况且两只熊崽也认可与陈罴的血脉联系，相处颇为亲近。

可这怪花，先是袭杀与蛇妖争斗后的陈罴企图渔利，此刻败于陈罴之手，眼里除去恐惧外还埋着深深的怨恨。

陈罴毁了她化为人形的机缘，数十载修行毁于一旦，这份仇怨难以化解。

修行相争，本无可厚非，尤其在这十万大山本就是你死我活。

但，你想吃人，就得做好被别人吃的准备！

“她是妖，我也是妖。”

陈罴面容狰狞起来，满嘴獠牙形如狞鬼。

怪花恐惧更甚，愈发楚楚可怜。

“她是妖！我也是妖！”

陈罴笑了，染血的獠牙冰冷森寒。

“妖吃妖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