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村(2 / 2)解语千秋首页

赵淮序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望向窗下的街道,传音道,“过后便去吧,多加小心,不必勉强。”

男子看着她,沉默在二人之间盘桓,“殿下,你会吗?”赵淮序未言,目光长远看向长空,神色却有些怅然。

青衣身影随风飘散,赵淮序回头,看见一地碎裂的瓷片,碎片在稀疏散进的光下反射,她蹲下身去,微蜷了蜷手心。

暗道淌流着的小流里,老鼠拖着食物来回的奔流着,而在其上的楼宇上,正是一派花天酒地,热闹欢歌。

血块结了痂,但还是大片大片地渗进地砖中?,他慢慢地摸索去了一旁。

虽不动声色的挪着,血终于不再流出,每动一寸,心口撕裂的疼痛恍惚着意识,只能缓着气,直到挪到了墙边。

更深处的暗室里突而传来一声巨响,守卫们都应声前去察看,他的唇角微微牵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有人鬼鬼祟祟地又进了暗室,那身影正是之前桃粉衣着的男子,他一进来,恨恨看了男孩一眼,“你没死!”他掩声咬牙道。

男孩对着他,抬起头来,满是开怀的笑意,轻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谢了。”

桃粉男子举目破裂,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般尖叫起来连连后退,“不,不要!不要!!!”

“我再通过暗哨查了一遍,此人是江家的下系奴仆,前些时日被置于此地,至于他的来历,姓名,均是查无音讯。”赵淮序听着,淡淡扫了一眼角落,瞥见缝隙里滚了颗褐色的药粒。

“张材,是富春楼的掌柜,富春楼于金风堂下,此人应是此地金风堂的最大堂客。”

“不对。”赵淮序低声道。

男子顿了一下,向赵淮序看去,“前些时日,我在村里见了江家蛊术的祸迹,他们不知我确切方位,就急切地直接动乱。”

“一村人命,”赵淮序看着远处楼阁,“明面袭击,使查探的人分身乏术,便掩盖底下的动作。”

男子沉默片刻,道,“富春楼有行拐卖之道,也与着多方颇有嫌隙,近来似乎于山上也有动作。”

“分身受损,自身会受影响,此地我在,不必担心。”赵淮序语气淡淡,“江风堂的人也来了,托信唤来锦雀吧,五日后便来。”

赵淮序低下头看向手心的瓷片,闭了闭眼,?“怎么了?”见他迟迟不走,便问道。

男子望着她,声音却沉下来,“殿下,此次是一定要去吗?”

赵淮序声音很轻,却忽然沉默下来,半晌开口道,“我意已决,如果……不必告知旁人内因,母亲那边……还需瞒一瞒。”

“不可!”话音未落,就被他一叱打断,“到底那些都是虚文,你怎么,怎么会信!”

赵淮序望着他,帷帽被摘了下来,她目光平静,深深作了一礼,再又俯下身又行一重礼,“若此去不归,万望苑主照蒙家人,淮序在此叩谢。”

男子看着她,沉默良久,语气变得冷沉,仿若压着忿忿的怒,“你生分了,想回来便回来吧,欠你的还没还清,我一向厌烦拖欠。”

“还有,那些虚文待我查明,你若回不来,我不会教那人……”青影瞬间散去,像是赌气般留下满室飘叶,赵淮序望着远方,无言摇了摇头。

金砌的壁灯下闪烁着华彩,歌妓美姬欢歌燕舞,门前,张材眼上的笑褶眯着,弯腰朝前。

身着淡色常服的男子颔首,但径自立着,无声地打量着前方。

张材走上前去,侧着脸道,“世子殿下,您到小地这来,可是有什么……”

男子回过神来,朝他和煦笑笑,“哦,我来访察你们此地的进展,可还一切顺利?”

张材敛了敛脸上的堆笑,神色稍显凝重,只道,“您这——可有亲王的手令……”

男子笑了笑,向后招手,“有的,这是我的侍卫,也随我一道吧。”

后方随着的黑袍人也往前一步,男子却顿了一步,伸出手前挡着,“算了,在这候着吧。”

黑袍应声退下,立在一旁。

似是想起什么,他驻足顿步,笑意微顿,突然肩上一沉,后方的黑衣侍卫按住他的肩胛,短刀就在脖颈,

“别动。”

被巨大的冲击一振,男孩被重击倒地,断开的残肢被火海吞噬,血液喷涌不止,争先恐后地扑入黑暗,迅速再生。

侍卫们的尸体稀稀杂杂,仅剩的几人也匆忙的逃去,他目色混沌,血液顺着鼻梁浸在了眼里,摇晃地扶墙站起。

大火席卷了暗廊,呛人的热烟灌进了肺腑,他往旁瞥了一眼漏隙的碎光,却勾起了唇角,朝着面前骇人的火海走去。

“就差一步,这一步,该让我走了吧。”他艰涩的沙哑地发出模糊的声音,无半点犹豫朝着热浪奔去。

“救命!救命!”

“快!快!快救掌柜!”

“不好!……呃!”

“有刺客!快救掌柜!”

“……”

楼梁节节倒塌,笨重的砸向了破碎不堪的石瓦之上,蔓延的热气裹挟着颤抖的尖叫,却在他耳朵里像是美妙的乐声,他在火海里自缚,在炼狱里享受极乐。

白光骤然盛起,他那被热浪熏的麻木的眼睛有些恍恍,像是进入了幻境,再无疼痛与作茧自缚,“这是……”

玉宇楼阁层节崩落,大火散去,只剩一片狼藉,常服男子匆匆而出,看着面前的瓦砾碎片,面容泛出了些疲态,他挥了挥手,一旁踌躇的黑袍随之飘出。

几步越上楼阁,刺眼的白光闪烁过来,他刺挡住眼,一旁的随侍见此,挥剑而起,朝着响动声出拔剑杀出,白光消散,地面徒留血液和剑痕,再无人影。

疾驰的风刮在耳边,卷起大片枯叶。赵淮序将人塞在怀里,在屋梁上飞驰,后方追来的黑影越来越多,她将笠檐压低,加快脚步。

以她的轻功,不消一瞬便甩开了后方的尾巴,不过片刻后一个身影却倏而出现在后方。

她驰步一滑,二人始终保持着数十米的距离,见无法追上,那人划出索钩袭来,她跃起躲开,又见那索钩迅速转变方向,斜瞥一眼,她急停向后提,将那黑索踩下。

对方失力,不稳地踉跄了下,袖管下又弹来各种暗器,她见势躲避,却见下方人群,目光一凛,衣袍翻了个卷,便跳下房瓦,回手将那些暗器接下。

冷汗涔涔渗在了她的眼角,赵淮序边压下翻涌的血,边防守,边向前突围,见愈来愈进前方山林,那铁钩又袭,竟往房屋之处打去。

房屋坍塌,尘沙遍处,单刀过喉,那人滑步到下方街市,路过者皆被利刃击伤,只得倒地惊慌尖叫,引起一阵巨大恐慌。

赵淮序眉头紧皱,心中一横,唇间的血溢出,再见天空,曦光不显,只剩密密匝匝的灰云,压下满目的破灭之相。

恍惚与失重接踵而来,迷蒙的灰染上了天,化成条条束束的纱,裹上了山河,直到大地崩裂,昼夜颠倒,只剩波碎的云,絮絮的飘落在地。

黑衣人突而踉跄一倒,猛抱住头,艰难地分辨着幻境与现实,眸光清明却留下空洞,眼前人影晃动却漫上了远方,扭曲地歪倒着,灰云漫漫,失序竟又和谐。

方才堪堪稳住,那人却瞬间自爆七窍,全身喷出血来,赵淮序愣了一瞬,手指回拢,将术法收了回来,移形闪开,黑衣人乘势追来,紧跟着她落入山林。

她眼前意识混沌起来,手上把固元的药塞进了男孩嘴里,脚步向前,紧蹙着眉忍受着意识的嗡鸣。

黑衣人循着气息,追击而来。她一手按着腰间剑鞘,周身寒气四溢,黑袍飞起,暗锋一瞬袭来。

一剑沧禄出,寒映肆雪来,霜寒袭上绿野,染上一片白茫,她手起剑落,即头落倒地。

那尸体仍负隅顽抗,最后砰的一下,泵出仅存的力量散在天上,化成黑火落入山林,燃起火光,她斜提剑身,朝天发去剑气,潆潋山水落尘雪,缕烟渐灭。

“呼……呼……”耳畔的寒冽的狂风刮起,她收剑入鞘,眼前发黑,强咽下喉间血液,最后陷入了一片黑暗,便倒在了融雪的绿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