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也清楚这一点，只是……

终归是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他没有为此后悔过。

格林德沃也是。

邓布利多避开格林德沃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取出冥想盆。

那是一个由雕刻华丽的石头制成的宽扁而中空的盆子，盆口刻着复杂的古代符文，盆中盛满了银色的物质——就跟云彩一样，既像液体又像气体。

这是一种用来查看记忆的魔法造物。

邓布利多从太阳穴拉出一道银白色的散发着光芒的丝线，投入到盆中。

格林德沃知道他的用意，随即站起身，把头埋进冥想盆里。

邓布利多披在他身上的大衣滑落在地上。

邓布利多偏移开的目光，撇到了格林德沃几乎皮包骨头的枯瘦身形。

他皱起了眉头，但终归还是没有说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邓布利多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千斤重的巨石。

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格林德沃的现状和自己对过去的回忆，还是因为对未来的担忧。

抑或……两者都有。

格林德沃潜在冥想盆里，他看到邓布利多接到了尼可勒梅的来信。

信上说，尼可勒梅遇到了两个“非常不同寻常”的客人。

接着，他看到邓布利多踏进尼可勒梅的小屋，看到了勒梅夫妇和伫立在另一边穿着奇特衣服的李旻117，还有躺在床上熟睡着的婴儿。

他看到了他们的交谈，他也注意到了117那特殊的自信——那种自信只会来自对自己事业的自豪和身为成功者的骄傲。

还有117话语间透露出的爱。

那是自上而下的广博的爱——不是对某个个体，而是对一个集体的爱。

就像他也爱着魔法界。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抱着本大头书坐在沙发上的，醒来的小孩。

7岁的身体里住着的却是一百多岁的灵魂？真是奇怪，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永生方式。

再然后，他看到那艘悬停在外面的奇特的飞船，看到他们离开太空，来到月球。

看到了邓布利多和他们在月球的对话，还有另一艘飞船和一晚上的时间内突然出现的奇特的房子。

最后，他看到了麻瓜们的基地，看到了他们的武器，还有邓布利多和李旻的那段对话。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格林德沃把头从冥想盆里抬起来，捡起掉落在石床上的大衣，又披在了身上。

他坐回了床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邓布利多。

沉默片刻后，邓布利多开口说道：“你怎么看，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忽然笑了起来。

他说道：“我跟你说过，我跟你们都说过，麻瓜在改变，麻瓜在进步，迟早有一天……”

“这并非问题的重点！盖勒特！而且你也知道你的行为只会掀起我们跟麻瓜的战争！”

“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邓布利多大声打断了格林德沃，世人印象中永远带着温柔的微笑的他，此刻却出奇的愤怒。

那是即使在对阵伏地魔的时候也未曾有过的表情。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从来没有忏悔过哪怕一丝一毫吗！”他大声质问着，半月形眼镜后的那双蓝眼睛因愤怒而充满了血丝。

却同时也带着微光。

他开始后悔来这里了。

但格林德沃却平静，他说：“在这里的这几十年，我当然想过。”

“我做了错事，很多错事，我害死了很多人。是的我知道这一点，我一直知道这一点。”

“当我放下魔法开始思考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时我换一种方式，如果当时的我不那么偏激，如果我早些意识到自己已经受黑魔法的影响了，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我开始为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感到悲伤，他们本可以有更美好的未来。”

“我开始为那些因我的事业而丧生的人感到悲伤，他们本可以有更幸福的生活。”

“我开始为那些我原本看不起的人悲伤，他们本可以有更高的成就。”

“我开始为那些被腐朽的事物绊住脚步的人悲伤，他们本可以有更辉煌的事业。”

随着话语一句一句的说出，格林德沃也变得愈发激动。他的话越说越快，接着，却忽然停顿下来。

“我开始为所有人悲伤。”他说，“我们都想要一切变得更好，但最终却分道扬镳，直到对撞在一起，毁灭在一起。”

“我意识到了我对魔法界的爱，还有我的理想，都被因黑魔法而愈发偏激的情感所扭曲。”

“但是，阿不思。”他忽然笑了，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流出，划过他苍老的脸颊。

“我从来没有后悔的是，我迈出了第一步。”

“改变是必须的，阿不思，麻瓜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

“我们才是落后的那一个。”

“我们需要改变，我们必须改变，魔法界需要前进，也必须前进！”那双泪眼紧紧地盯着邓布利多。

“我们需要变革，阿不思，魔法界需要变革。”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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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原著中福克斯的种族“凤凰”（Phoenix），按照实际的含义应该译作“不死鸟”，或者直接音译为“菲尼克斯”，这是众所周知的、由来已久的、历史遗留性的翻译问题。

实际上不死鸟在欧美文化中也是神话中的“神兽”，是象征“永生”和“死而复生”的祥瑞，并不会出现地位上的改变，只是终归不是一种生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