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乔沐眠和朋友们说起自己的不如意总会得到安慰和支持,只是渐渐地、渐渐地,事情开始朝着不对的方向发展了。
“你又怎么了?”收拾东西的小王,终于在乔沐眠和她诉说太多的负能量之后,开始爆发。
“又”字让乔沐眠有点错愕。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小王说出这句话时,宿舍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打在地板上,小王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这句话,丝毫没有看向乔沐眠的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向外输出的消极信息频率和内容是不是太多,于是想要向更加专业的人士寻求帮助。
其实,乔沐眠怀疑自己生病很久很久了。她总是在看着书本上的字之后没一会就开始呆呆走神,什么都没想,只是难以集中注意力。她想要拼命学习,但是那些知识就像是握在沐眠手里的沙子,她越想努力抓住越是拼命流失。
乔沐眠在网上查询了无数次抑郁症相关的征兆和症状,和自己逐一对应。
“会是吗?我会是抑郁症吗?”
乔沐眠无数次地问自己,她不敢去医院,她不敢直面那个自己已经揣测了许久的结果,更不敢让同学、老师和学校知道这件事,她怕自己被当成一个怪物,也怕成为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2017年国庆节假期,乔沐眠在另一个校区的教学楼自习。秋意四起,夜色渐浓,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门口的铁椅子上发呆,萧瑟的风吹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坐在那个冰冷的铁椅子上做完了某一个心理app上抑郁症相关的测试,结果显示重度抑郁、重度焦虑。
乔沐眠又开始了她庸庸碌碌却没有丝毫气色的生活,依旧常常会哭,依旧常常会吐,依旧常常会彻夜不眠。
2018年春天开始,沐眠开始联系学校的心理咨询师,那是一个半秃头的中年男人,有着圆滚滚的啤酒肚。沐眠希望能在不完全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寻求合适的帮助,所以并没有固定时间去咨询,她以为这样就是显得自己并不是特别需要帮助。
6月份,四六级考试邻近、期末将至,她那段时间开始暴瘦,没有刻意减肥,没有刻意控制食欲,就是什么都吃不下,一天一斤的瘦了下去。。沐眠本来就不胖,这么一瘦下去,锁骨愈发明显。她坐在五楼楼道的椅子上发呆,有那么一瞬间,沐眠特别想特别想跳下去,她在脑海中演绎着自己从五楼纵身跳下的全过程,那个想象中的沐眠决绝好像一个执行“跳楼”命令的机器人,那个着地后躺在血泊里的沐眠笑着掉下来眼泪,她高兴,高兴一切终于结束了。
在得知心理咨询师出差之后,沐眠坐不住了,她写了一封邮件:“我可能撑不到您回来了。”吓得这个半秃头的中年男子赶紧联系了心理咨询室的另一个校外导师,姓高,据说是妇幼保健站的某个主任。
沐眠看着眼面前这个神情冷峻的主任,眼泪像是断裂的水管里四处喷涌的水流,哭得说话都带着鼻音,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她说起她的委屈,她说起她的自责,她说起她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