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致入微地描绘着士卒们的种种不足,身体上的,智力上的,肤色上的,极尽侮辱之能事。
然而,段虚乔并未感到受辱。
他开始对阿克穆阿的言辞产生了兴趣。
若阿克穆阿能加入段虚乔在学宫的辩论小组,那将是何等景象。
终于,阿克穆阿停了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受不了了。”他苦笑着说,“得活动活动筋骨,发泄一下。我六岁时的玩具木头兵,都比你们强。好了!你们这些丛林虱子中,有没有自认为能打垮我的?有没有男人?说话!”
四下里一片寂静。
段虚乔沉默不语。
他确信,若真较量起来,阿克穆阿会轻易将他击败。
他听到队列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声音:“我想我能……大人。”
阿克穆阿面露喜色:“好!站出来,让我看看你。”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队列中走出,他魁梧的身躯甚至超过了阿克穆阿,肩膀宽阔,气势逼人。
“报上名来,士兵。”
“腾克尔,大人——我体重两百一十斤,绝不是‘松垮垮大肚皮’。”
“你想怎么跟我较量?”
“大人,怎么找死你随意。我可不是吃素的。”
“很好,没有规则。准备好了就开始。”阿克穆阿将藤杖抛到一旁。
扑通一声,较量转瞬即逝。
大个子新兵坐在地上,右手紧握左腕,沉默不语。
阿克穆阿弯腰询问:“骨折了?”
“可能是……大人。”
“抱歉。你冲得太快了。知道司病坊在哪儿吗?算了——来人!带腾克尔去司病坊。”
他们转身要走,阿克穆阿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一个月后,我们再较量一次,我让你见识今日的招数。”
段虚乔觉得这种话不宜公开,但他们离他不过数尺之遥,每字每句都清晰入耳。
阿克穆阿踱步归来,声如洪钟:“好极了,看来我的队伍里至少还藏着一颗铁胆,我的心情也舒畅了些。还有谁?那就来一对吧。你们这群土鳖里,再钻出两个,与我过过招。有吗?”他的目光如电,将士卒们来回扫视了几遍。
“鼠辈,软骨头——哦,哦!是这样吗?那就站出来。”
队列中,两个肩并肩的士兵应声而出。
段虚乔猜想他们早已暗中商议,只是他们站在队列的高个儿那头,段虚乔未能耳闻。
阿克穆阿对他们露出一抹笑意:“报上名来,连你那老表的名字。”
“甲日干章。”
“什么?”
“甲日干章,大人。”他迅速向另一位新兵低语,恭敬地补充道,“他说不了几句标准的官话,大人。”
“叫惹古苏,大人。”第二个人接口道。
“无妨。许多人初来乍到时也说不出几句,我亦不例外。告诉惹古苏不必忧虑,他很快就会习惯的。他可明白我们将要做什么?”
“角瓦拉(少数民族语言表示明白)。”惹古苏点头应道。
与腾克尔的较量后,阿克穆阿已拾起他的藤杖。
他轻轻挥动,问道:“或许你们也想借一根这样的家伙?”
“对您太不公平了,大人。”甲日干章谨慎地回道,“如果您允许,我们宁愿空手。”
“随你们的便。嗯?以何规则?”阿克穆阿问。
“大人,三人混战,何来规则?”
“言之有理。那么,我们就定一条,若有人不慎将他人眼球挖出,战后必须归还。告诉你的老表,我已准备就绪。你们何时准备开打?”阿克穆阿随手将藤杖抛到一旁,有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大人,您真会开玩笑。我们岂会做出挖眼之举。”
“正合我意,我们不挖眼睛。”阿克穆阿含笑,挥手示意进攻。
随即,三人对峙,气氛一触即发,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即将到来的激战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