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看,这个男人他叫多余。
多,是多余的多;余,是多余的余。
他的爸爸就姓多,所以他也姓多。
他本来明明可以是多财、多禄、多福或者多寿中的任何一个,可是他偏偏就叫多余。
虽然他总觉得自己并不多余,可是马克思说过,物质世界的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现在他死了,就站在去往来世(大概是吧)的电梯上。准确的说,他脚下其实只有一块发着荧光的板子,只不过这块板子自己会动而已。
他左顾右盼,发现他前面和后面稀稀拉拉的还有几个人影,或者应该说是鬼影?
what ever,不重要了,反正大家都死了,他心想。
现在大家都站在这些发光的板子上,四周是一片虚无和黑暗。
他们的右手边,是一条光明的长河,从虚无中来,又静静地淌向另一片虚无,不时迸发出炽烈的白光。
在他们的左手边,则是一条黑暗的深渊,它是如此之黑,以至于在这一片无边的黑暗中,都还能被人一眼分辨出来。
而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台巨大的,不断跳动的,散发着蓝色幽光的机器。机器的两边各伸出一黑一白两条带子,分别连接着光明和黑暗。
这些板子上的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被送进那台机器里。
他突然想到了苏联人造的土豆分拣机:采来的土豆送进去,优质土豆从右边送到筐里,劣质土豆从左边扔进猪食槽里。
自己会到筐里还是猪食槽里?
在那一瞬间他回顾了一下自己过去三十七年的人生,他觉得自己没准会直接被扔进垃圾堆里。
他突然很想直接从板子上跨下去得了,一了百了。可是还没等他抬脚,他周围的景色猛然一变,自己已经站在一座荧光蓝色的大厅里。
他的面前是一排窗口,像极了某反贪剧里出现的信访办。就在他正惊讶于为什么连地府的装修都是社会主义风格的时候,窗口里面突然伸出来一只荧光蓝的手,示意他坐下。
透过窗口,他看到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虽然这老头连人带胡子看起来都是荧光蓝色的,但是多余就是觉得他应该是个白胡子老头。
那老头拿出一份档案,翻开来看了一眼,然后又抬眼看了看他。他的心就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老头念道:“多余,生于一九八七年,本科学历,计算机专业毕业。会理财,懂投资,能算命。
还会围棋,象棋,跳棋,五子棋,军棋,飞行棋;
中医推拿,针灸拔罐,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大小六壬,大衍六爻,紫微斗数,盲人摸骨,西洋占星。
自诩博览群书,学贯中西是吗?”
多余觉得自己裂开了,不仅是精神层面上裂开了,就连物理意义上也一起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