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清冷的薄纱所笼罩。原本还残留着些许夏日余温的空气,此刻变得格外凛冽,寒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每一个角落。地面上湿漉漉的,雨水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这萧瑟的景象。人们纷纷裹紧了衣裳,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回到温暖的室内。
客栈的房间内,怕冷的姜韫披着白色鹤氅倚于窗边,凝视着嘀嗒落下的雨珠,神思飘忽。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开始走动,沉寂许久的繁华隐隐显露,不多时凤兮一身蓑衣满携风霜推门而入,姜韫回头,看着她脱掉蓑衣又疾速整理衣衫,几步上前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姜茶。
凤兮接过姜茶将其一饮而尽,深深吐出一口寒气后坐下无奈笑道:“近来盯上我们的人可都扎堆了,让我算算。”她掰着手指转了转眼珠,“有列国的探子,有玄门的江湖人士,有雨花阁的杀手,有风渊宗的叛徒,有些还是军中斥候!”说到最后凤兮甚是无奈的摊手。
对此群狼环伺的局面,姜韫似乎早已料到,眉梢一扬,缓缓坐到凤兮对面,她唇角弯起,淡然自若道:“既然要经营这张谍报之网,光是隐秘还不够,得将自己置身于消息海中,如此才能做到亦幻亦真,让查探之人永远处于疑神疑鬼之中,将其牵着鼻子走,才算是风渊宗的真正作用。”
听到此话,凤兮耸肩长长一叹,趴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望着姜韫抱怨道:“怎么这么复杂啊!”
“别打岔,叶雾人呢?”不理睬凤兮无关痛痒的抱怨,姜韫接着问道。
凤兮直起身子,往前凑了凑说道:“叶雾消失了一段时间,能从铁鹰卫手底下脱身,还算有本事,不过她三天前又进城了,你猜她和谁有联系?”
姜韫冷哼一声,“与叶雾素来亲近的华映是凌州风主,此时能和她搭上线的无非还是北漠探子,至于交换的筹码那多了去,毕竟叶雾在风渊宗也已多年,不过北漠感兴趣的东西却并不多,依我看来叶雾也差不多是与虎谋皮!”说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外面的风顺着微敞的窗子吹进来,有远处桂花浓郁的香气,雨后泥土的腥气混杂其间,同时还有几丝兵戈的冷冽味道,凤兮眸光陡然一凛,二话不说提刀如鬼魅般移到窗边纵身从窗户翻了出去,窗外有人影闪动,一番刀光剑影后门哐当被冲开,身着粗布衫的灰衣男子被凤兮粗暴的扔了进来。
凤兮跳了进来一脚带上门,凶悍的用脚尖踩住男子的胸口,用力一碾,他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呲牙咧嘴的在地上挣扎。
姜韫淡淡一笑,轻柔又凉凉道:“凤兮,脚下别太重,上次把人肋骨踩断你忘了?”
凤兮不笑的时候,眼角的弧度让她眸中盛满令人胆战的冷意,她漠然俯视着那人片刻后抬起了脚,沉声问道:“说吧,听到了什么,不老实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人突然吸到大口的空气,猛烈的咳嗽起来,半晌后挣扎着爬起来半跪不停的叩首,哆哆嗦嗦道:“两位姑奶奶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没听见!”说着腮边微微一动。
凤兮眼疾手快,咔嚓一声就将其下巴卸了下来,觉得不放心又捏住他的肩胛骨一掰,直接让其脱臼,那人闷哼几声,额头冷汗涔涔。她早就防着这一手,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警惕,果不其然他牙齿中藏了毒囊,故意示弱就是为了趁人不备自我了结。也亏得她们选了一间清净的客栈,否则又得惊动一拨人。
这种可以果断杀身成仁之人,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吐露什么,姜韫也没有心思多加审问,看着面容扭曲瘫在地上抽搐的男子,她淡淡道:“凤兮,把他暗地里交给列冠云,相信他知道如何做。”
雨过天晴,天空如同被洗净一般湛蓝澄澈。
正当人人沉浸在好天气时,一则重磅消息不胫而走。圣旨已下,定北将军齐燮担任金吾卫统领,加封左柱国。
一时间在世家权贵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家百感交集,即使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老臣也惊讶于承元帝对齐燮此人的信任与重用,这个出身于寒门横空出世武人,似乎正在挑衅帝国亘久的铁血秩序,隐隐间已然撕开了一个让世族无法忽略的口子,那些边军之中的下层兵士,无不将其奉为圭臬。
就在此时承元帝又把他从定北军这支雄军调任为金吾卫统领,实在耐人寻味。虽然金吾卫名义上是协防京畿重镇,实际却是世家子弟入朝入军前混资历的跳板,那里是权贵们的另一张人际网,而此时却楔入了一颗强悍的钉子。
壮年一辈们对此人心惶惶,坐立难安,揣测承元帝心思的同时又寻机试着接触那位十年前就一腔孤勇拒绝了世家拉拢的将星。而与其相反,那些早已致仕的人精却依旧心平气和,只说了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将过晌午,日光破云而出,万丈霞光驱散了重重层云,天逐渐放晴,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瓦蓝瓦蓝,澄明的让人甚是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