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是冬天,屋里得用煤炉取暖,这才顺便烧水。
谭画应了一声,拎起炉子上坐着的锡皮水壶,倒了大半盆,又递上雪白的新毛巾。
“还是妹妹好呀,乖巧又贴心,哥给你点个赞!”
“什么是点个赞?”
看着小姑娘满脸问号,谭棋嘿嘿直乐,却不给解释。
然后,脸上、手上、脖子擦完,毛巾黑了,水也黑了。
谭棋尴尬了两秒,装作没看见,放下就走,只留下谭画呆立当场,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哥,要不我也给你点个赞,请你把毛巾洗了吧?”
刚坐下的谭棋,顿时眼睛一亮。
这小姑娘够聪明啊,竟然能猜到什么意思。
当然,洗毛巾是不可能的。
“好妹妹,你就帮哥洗了吧,哥再给你比个六。”
“比个六?哥,你说话好奇怪啊,不过挺好玩的。”
“是吧?以后我再教你更多好玩的。”
“真的?不许骗人。”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我洗毛巾去了。”
谭画端着脸盆,笑眯眯的去了走廊尽头。
那里是公共厕所,外加一排水龙头,供大家洗漱。
谭棋见面条太多,又去拿来几个碗。
一直盯着他看的谢玉兰赶紧拦道:“儿子,别分,使劲吃,吃饱来。”
“妈,我又不是猪。”
谭棋自顾自的分着面条,笑道:“面条可是好东西啊,要是再来一瓣蒜就更美了。”
“蒜?放蒜了呀,面里有,你吃吃看。”
“是不用切的大蒜,剥开直接吃。”
“啊?那……那能吃吗?”
“陕北人的蒜,山东人的葱,南方人的糖,北方人的酱,那都是鼎鼎有名的。哦,听说梆子的欧巴酱,就是学咱们这边的,不知道为啥又学成了那个鬼样子。”
谭棋闲扯着,自己剥来两瓣蒜,就着面条吃的津津有味。
这架势把谢玉兰惊的瞠目结舌。
洗毛巾回来的谭画,则捂着鼻子,赶紧躲的远远的。
谭尚武又点了一根烟,吐出一个烟圈,道:“最近你们回来的知青挺多,只怕得有一两百人。”
谭棋点点头,又摇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政策刚调整没几个月,后面回来的人还会更多。”
“也是,那你得赶紧去街道登记,免得分不到好工作。”
“现在已经开始分配了?”
“嗯,我听说那谁家小子,11月回来的,已经分到了。你这回来的也不算早,别给耽误了。”
“好吧,我明天去看看。”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工作无比重要。
因为它不只是一份工作,还是组织关系,是身份的保证。
你要是没个正经单位,那就是街溜子,走在哪儿都被人瞧不起。
娶媳妇就更甭想了,别说好姑娘,连娶凤姐都费劲。
粗犷的大蒜,配精细的面条,这滋味……啧啧啧。
谭棋吃饱喝足,又拿着衣服和澡票,去澡堂子里泡澡。
一个小时后,终于风尘洗净,通体舒畅。
再回家往床上一躺,立马睡的昏天暗地,宇宙无极,黑洞,白洞……
唯一不美的,就是居住环境太差。
走廊过道,家里家外都堆满了杂物,房子也小的可怜。
他们家双职工家庭,也只分到这套三十平米的。
屁大点地方又分为里外间,里间再隔成两个小间,他爸妈住一间,他妹妹住一间。
轮到谭棋自己,就只能在外间睡小床。
床前拿布帘子一挡,从小一直睡到大。
元月的燕京又干冷无比,厚厚的棉被一塞,连翻身都困难。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到家了。
而且貌似一家人也都还不错,没有极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