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麻雀鸣叫着从空中飞下,落在窗子上,其中一只猫着腰歪着脑袋眨着小眼睛望着槿容。它的同伴没有它这么好奇,蹦去窗台上槿容为它们备的水碗前低头饱饮。槿容对望着自己的小东西笑笑,一动不动,怕惊飞了小生灵。
自分别以后,只是想到四娘,这事就萦绕于心。她惋惜这个结局,怨怪男子明知道二人身份悬殊难成佳偶却还要去招惹四娘,更埋怨男子懦弱,舍不得功名利禄。但埋怨过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武断得得出结论,毕竟能令四娘动心的男子想必不会是蝇营狗苟醉心功名之徒,或许他抗争过,只是没有成功吧。她越来越希望是后者,不然,四娘一片心真是白付了。
尽管如此想,思及此事槿容心中仍是惋惜不平。四娘在讲述这段往事时冷静自持,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而她一个局外人却意难平!
假想自己若遇到四娘的事情……槿容赶紧摇摇头。如果有缘无分不能厮守,那就不要让她遇见一段灼人心肝催人老去的情缘吧!
小麻雀飞走了。槿容长长呼出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望向庭院中开得正好的一树桃花。
分别那日四娘还问她有没有想过回宫,依她自己所言的皇帝想要弥补的心,回宫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再难过。槿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宫里的变数太大,得宠失宠也没个定数,她不想再回那个牢笼。然后四娘就告诉她父皇没有停止寻找她,她们第一次见面她之所以盯着她看,就是因为想确认她是否是应阳公主。
四娘说她虽然是自由之身,但朝廷还是会给她发一些消息,只不过她接不接任务并不强求,其中一项就是寻找应阳公主。配了她多种姿态时的画像,她的嫁衣,出嫁时的随身物品,还注了她的生活习性,爱好,还印了她的字体。四娘提醒槿容不要小看了任何以国家力量为依托的专业人才,寻人术,追踪术,朝廷有专门的机构搜罗训练这样的人。并告诫她将北狄王为她定制的金步摇整体典当这种举动是很容易暴露她自己的。倘若赫黎对她不死心,肯定会派出这样的人来寻找她。
这令槿容有些隐忧。不过她想自己又不是逃犯,即便被父皇的人找到了她恳请父皇让她住在宫外也不是毫无希望。至于赫黎,她觉得即便自己被他的人先发现,随着她一路向南,要将她带出大秦也是不容易的吧。
算了,还是不要让此种隐忧烦恼自己了吧,该发生的不会因为你天天念着就不发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四五个妙龄少女鸟雀般蹦跳着笑闹着进了后院,看见要找的人正看着她们,几个人先后喊了声“阿珠姐姐”,一路小跑径直来到槿容窗前。
一路康健,西北边陲不近人情的严寒也没有使槿容哪里不舒泰,不想春暖花开时,她却病了一场。病况的缠绵,加之公孙四娘的事,槿容一时有些倦了漂泊的日子,想就地修整一段时日再上路。于是她托牙行找个热闹交通便易能短时赁居的地方,牙行的人带她看了几处,她都不是太满意,直到进到林大娘家,她一眼相中。
林大娘寡居,带着两个已经出嫁了的女儿经营着一间乐坊。前面的大院是排演教习的地方,后边相对较小的院落是居住的地方,住着林大娘和家远不能日日返回的学徒,而今又住下了槿容。还是那套说辞,不过多了一个“投奔哥哥不成,准备投奔舅舅家”这个曲折。“舅舅家”在哪儿?永远在两个郡外。
其中一个小姑娘看见槿容案头堆着的一叠纸和纸上娟秀的字体,羡慕地说:“阿珠姐姐好学识,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识得那么多字,而且也能将字写得如此好呢?”
不待槿容开口,另一个女子抢先说:“这得打小练起,你都这么大了,指定练不成了。我呀,能多认几个字,能读些书,写些信,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