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是黑白色的,就好像他们与另外一个组织长达千年的战争...米迦勒,他们的确具备篡位者的资格。眼见这盘对局上代表坦格利斯的黑棋所占的目数越来越少,白棋似乎已要夺得天下。
“这只能说明两种可能,”刚杀过人的女子竖起食指,“一,主上已经彻底死去,我们彻底输了。
“二,”女子接着竖起中指,“主上已经复活,只是换了一副躯壳,所以我们对旧躯壳的感知越来越微弱,这在历史上的神族记录里也是有记载的。”她那双暗淡如渊的眼睛里亮起一抹灵动,正是这一分灵动使得她整个人生动了起来,这时的她才终于有了些二十多岁少女的风采。
“只是,以我们对主的微薄的认知,即使祂复活了,我们也无法精准地找出祂在世上的实体。祂也许是一个人、一只动物、甚至是一株植物。万一敌人的探测技术比我们更先进,主提前落入敌人手中的话...”窗边的一个长相可以用平平无奇来形容的光头中年男人阐述道,他紧皱稀疏的眉毛。
随着他这一猜想的提出,室内众人脸色都难看了一度。在一百年前的“佛罗伦萨之劫”中,降世派(即坦格利斯的别称),被篡夺派的米迦勒偷袭,至今无人知道那天为什么一向戒备森严的降世派总部会无一人防备,造成了历史上最惨痛的损失。大量精英在那次偷袭中被杀死,许多珍贵的资料包括高阶的咒术典籍、绝密档案等都被洗劫一空,从此两派的势力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降世派的首领也在那一次突袭中战死,七人领导层最终只剩年纪最小的一人,那人名叫丹尼尔.克雷曼,他成了后来的主教,也是隐会(坦格利斯大势已去后的别称)的第一任领袖。他一向以暴力和冷血著称,在他去世前的四十多年里,以各种方式被杀的米迦勒成员据称超过两千人,因卷入争斗而死的人数加起来甚至超过万人。在他的铁腕之下,隐会才终于没有灭亡,而后续的主教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续了他的风格。
“战争早已开始,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为首的面容清秀的女子从容地说道,“而且别忘了,我们还有‘恐惧之眼’,那是佛罗伦萨后保存下来的宝物。”
“这次的失败需要联系...司铎大人么?”那位相貌平平的光头男战战兢兢地问道,在说出那个称谓时,他的语气中都带着恐惧。
女子有些无奈:“其实我最近也和她失联了。”说完女子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那张时而肃杀时而懒散的面孔。
屋内众人都纷纷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们的心情既像是在瞻仰国宝...但奈何尊贵的国宝却是一头卖萌耍混的熊猫。但他们同时也知道那位大人在漫不经心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实力。
“诸位一定饿了吧,要不先到楼上用餐?”女子提议道,语气从冷漠到愉快转变得流畅自然。
“我是有点饿了。”扎辫子的男人含笑附和着。这两人似乎早已把刚才有一位同伙刚被杀死的事忘掉了。
室内众人像是得到了应允似的,也跟着他们除下长袍,长袍之下都是Armani或RALPH LAUREN、Dior的燕尾服或晚礼裙,众人皆是权贵般的神态,哪还有半点刽子手的腥气。他们推开房门,像燕子迁徙地走向那台装潢奢华的私人电梯。楼上的君悦大酒店内衣香鬓影,衣着华贵的男女齐聚在金色的水晶吊灯之下。
而同一时刻,南方的一座小城,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口,少年正紧张而慌乱地四处张望着。他的身后分别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女儿,这是郑怀均的姑父一家,姑姑美其名曰“带女儿来见见世面”,然而如今一家三口相谈甚欢,反倒是郑怀均成了局外人。
“以前从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啊!我穿T恤短裤不会出丑吧!”郑怀均内心一千个咆哮,他为了这次见面可谓是“准备齐全”。郑怀均事先从网上搜集到的信息是正式场合需要穿白衬衫和黑西裤,但他两样都没有,于是只能稍降一格,穿上黑色的长棉裤和白色的短袖T恤便出门了,这一趟可把他热得够呛,好就好在酒店大堂的空调开得很足,尽管没进门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扑在脸上。
“怀均啊,你确定那人说的‘金辉宾馆’真是这家么?”姑姑作为一个深居简出、连买菜都要讲价十分钟的家庭主妇,哪里见过这等排场。
“听说对方是国内知名的培训机构,能有这种招待规格也很正常,”自诩见惯大场面的身穿polo衫加西装裤的姑父努力保持着淡定,毕竟他之前也和自己的那群酒友偶尔来过几次这酒店...一碟盐焗花生、一盘牛肉干和一打啤酒便能坐一整天。姑父眼神又一瞥,他猛地注意到门口竟停放了一辆银色的玛莎拉蒂-总裁,按他对这座小城市的了解,应该不会有人开得起这种价位的车,车牌也毫不意外地是沪市的牌照...难不成这是那个培训机构的专车?姑父小鹿乱撞地想着。
最后还倒是这个男人第一个鼓起勇气走进去,他拍了拍郑怀均的肩:“男子汉大丈夫,这种场面就是要镇得住!”他顺势搂着郑怀均的肩走了进去,两人的姿态形似一头狗熊抱着一只黄鼠狼...
妆容艳丽的服务员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几人就走到了一处名为“水云间”的包厢门口,包厢的大门是中式古典风,流云般的红色木纹和清淡的木质香气都显出这里的低调奢华。郑怀均咽了咽口水,将门把往下压,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有三人,其中一人为白人男性,岁月的磨砺使得他的额头上已有几条明显的抬头纹,但那挺拔的坐姿、立体的五官、精心打理的胡须和搽了发胶的背头、以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还是使这人身上充满了欧洲绅士的气质。
另一人为中亚长相的年轻女性,她穿着职业装,坐在男人的左侧。还有一女子坐在男人的右侧,她的年龄也就比怀均长一些,中国人长相,上衣是紫色的棒球服、头戴紫色棒球帽、下半身是同样紫色的百褶裙,她把双手插进上衣的兜里,双颊一动一动的...似乎是在嚼口香糖。她身上香水的苦味微弱地在房里飘荡着。
“您好,您就是郑怀均先生吧,”壮实得像熊一样的外国男子站起伸手,他的身高得有一八五以上,“您可以叫我弗洛伊德。”
“我是拉夫莎娜,郑先生您好。”中亚女人也跟着起身,她的身材曼妙,中文也十分标准,郑怀均觉得这声音听着十分熟悉,原来就是她给自己打的电话。
郑怀均不识趣地呆在原地,这让弗洛伊德有些尴尬,手不知是该继续伸着呢还是缩回去。最终还是姑父豪爽大方,上前一步握住老外的手:“您好!我是这小子的监护人兼姑丈,弗先生你好!”他一开始装作不经意地伸出左手...目的是为了炫耀左腕上的那枚二手市场买来的欧米茄海马表。结果发现对方戴的是卡地亚蓝气球...心下不免有些自愧弗如,接着他又与那位五官深邃的拉夫莎娜握了握手。
直到会面礼仪结束后,坐在右侧的那位少女仍未开口说话。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仍然低着头玩连连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拉夫莎娜觉得这未免有些失礼了,于是轻拍女孩的椅背,女孩这才惊醒似的起身伸手,但脸上却带着无赖的散漫:“你好郑先生,我叫艾予予。”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生草,因为真正的郑先生还呆若木鸡地站在后面呢。艾予予握手的对象是郑怀均的姑父,但姑父不愧是久经酒场的人,反应速度就是快:“小姑娘很幽默啊,你好你好。”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晃了晃,艾予予的表情有些错愕,怎么我就幽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