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沙克。”她吐气如兰地说出几个音节,随后整辆雷克萨斯RX就发出沉雄的吼声,这头速度机器被惊醒了,仪表盘和中央控制屏都在瞬间被点亮,她感到一种胜券在握的畅快。
她轻而流畅地将手把推至R档,在车辆完全倒出泊车点之后又拉至D档,这台野兽迫不及待地冲出这个阴暗逼仄的地下空间,它似乎离群的皇族,不屑于与众多卑懦的异类共处一室。
“突厥”,一个存在于公元六世纪至公元八世纪的游牧民族,在反叛唐朝之后曾建立起辉煌的汗国,八世纪之后逐渐解体,与西亚部族混血形成多个新民族,至此“突厥”的概念消失。但谁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留下的吉光片羽,竟在千年之后重新被唤醒了沉睡,仿佛那些褪色的壁画被重新临摹上色。
“现播报一则国内新闻,燕京时间昨晚十点,漠南省乌察市黄杨土村一村民称其在阴山地区发现巨大蛇类活动迹象...村民王勇(化名)称此种蛇类的外观十分像东方沙蟒,但它们的体积却膨胀到了原先的数十倍,该村民称他所见到的此种蛇每一个体都有十米以上的长度,躯体宽得就像水桶...
“这是否是一种尚未被发现的蛇类尚有待专家组求证...”省电视台的女主持人用清晰的、同时出于专业素养而体现出的适当的紧张的语气阐述了这一消息,坐在电视前的是一名长相清秀而表情玩世不恭的年轻人,他正穿着一套灰白色睡衣躺在沙发上嚼薯片,时针正指向下午四点。
“几条小虫子就把你们吓的,”他从鼻腔中轻蔑一哼,“不过你们也是些虫子。”
只见男子从薯片袋中抽出一片,把它放在掌心。下一秒掌中的薯片就消失了,他仔细地咀嚼了起来,似乎中间“把薯片扔进嘴里”的动作被剪辑掉,但谁能剪辑现实?
“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男人有些遗憾地说,“距离第一代...不,第五代掌门都还差得远。
“几条小蛇而已,就让它们多活几天吧...这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男子拨通电话:“喂,里海,你那边进行得怎样了?”
电话里传来林歌眠的声音:“只能说有进展但不多。他今天中午突然昏睡过去了,也许是进入了‘现灵’之中,但也有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男人不慌不忙地问。
“只是...熬夜了。”林歌眠有些无奈地吐槽道,因为她发现郑怀均的眼旁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好吧...”男人的嘴角抽了抽,“总部那边的最新情报到了,我们派去埃及的那批人全军覆没。”男人收起了笑容,用严肃的语气陈述。
“包括王晓琳么?”林歌眠问。
“包括。”男人不想再说多余的话,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林歌眠想起那个才认识了一个月的年轻女孩,她喜欢听林肯公园、喜欢戴着棒球帽踏着滑板横穿整个街区、喜欢送别人围巾作生日礼物...林歌眠的生日刚过去没多久,那条围巾甚至因为夏天的缘故还没用过一次,它的编织者却死了。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是背负着罪之骨血的人。当人们自以为太平盛世地徜徉在五光十色的商业街的时候,我们却在雪山或是沙漠里寻找一些学院里的老学究才会感兴趣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还能要我们的命。你是不是很庆幸自己没被派到埃及执行任务?”林歌眠的话像炮弹那样扔过来,像是要用语速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是啊,很庆幸。你知道的,我最怕死了。”男人没有回避。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去执行这个任务,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解对方性格的林歌眠并不认为这番话就能够撼动对方,“郑怀均的身上看不到‘王’的丝毫特性,但是在此同时,我们几乎已经确定“十二使徒”中的一位就要苏醒了。我们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烈的“排异反应”带来的严重后果,而且...它与历史中所记载的“使徒”的突然苏醒完全不一样,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男人一挑眉,显得有点兴趣了。
“就像是一点点醒过来的。”说到这里,林歌眠的声音变得幽微,仿佛担心说话声太高会惊醒某个存在。
“谁有能力唤醒使徒?在双王死去的时代,祂们就是世上最强大的存在!即使是战斧导弹正面打击,也未必能将他们杀死。”男人轻描淡写地说。
“或许是掌握了远古秘籍的咒术师、或许是使徒之间能够触发血脉的互感...这种现象在历史上也是发生过的,即便那不是使徒自己,而只是不同使徒的造物之间。
“古代的光神大祭司格里高利七世曾以一己之力独抗神圣罗马帝国三千重骑兵,否则你以为他是怎么使教权居于王权之上的?仅仅依靠谈判的本领吗?不,那是因为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已知的能够调动多种元素力,并且将其融合而生出以太的人类,这种能力即便是使徒本身也做不到吧?假如唤醒使徒的是这种级别的人类强者...”
男人还没等林歌眠说完就打断了她的叙述:“你说错了,格里高利七世并不是因为他阅读了大量的教会典籍以及魔法禁书才获得了那种可怖的力量,你也许已经把老师说的都忘光了。”男人尖酸刻薄地嘲讽,“他是因为找到了纯血一代种的卵,然后费劲力气用附魂刀剑破坏掉外壳,再往里倾泻各种魔法制剂来稀释掉卵的毒性和活性,最终才将那枚卵彻底杀死。
“然后他将卵里的血液生生喝下...才成就了他的伟力,但这种尝试是有代价的,格里高利七世客死他乡据说就是受到了卵主的诅咒,但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很多人宁愿成为一个显赫的疯子,也不愿安逸地当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林歌眠不带感情地说出这句话。
“哈哈,你和我的观点一样。”男人的心情略有起伏,于是他又像剪辑时间那样地将薯片直接位移到了自己的口腔之中咀嚼了起来,似乎一种无形的干杯。
“我可不想听着你的口水声打电话,”林歌眠略有不爽地说道,“我没听见薯片袋被翻开的声音,你这是又用了咒术.境迁么?”
“很聪明,但是聪明并不能让你随心所欲。总部那边最新的指示下来了,很快就有人接你去杭江大学,据传‘黎赛琉’那边也已经对郑怀均展开行动了,他正逐渐成为风暴的中点。因此你更要小心,不知道对方会派出什么级别的人物,万一他们采取暴力手段将你解决掉,我们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明天下午四点,有一件总部的礼物会放在你现在的公寓门口,记得签收。”男人挠了挠眉毛,遥控机随即出现在手里,他从新闻台调到了桌球栏目。
“知道了。看来你很喜欢桌球,这个点比赛刚开始吧?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错过。”林歌眠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调侃着。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知道男人这边的情况,明明桌上的液晶电视正处于无声状态。
男人耸耸肩,“是啊,所以不奉陪了。”男人挂断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