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爷爷这才跟着点点头。

“你要有使命”

丑爷爷拿过来一根棍子，放在小余尽头上，没有言语就走开了。

过了不知道几天，丑爷爷走过来，对着小余尽就是一脚。

小余尽一脸委屈，“棍子也没掉下来呀，快道歉！”

丑爷爷一脸严肃，“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在头上立根棍子？”

小余尽冰雪聪明，心念转动之间就明白了丑爷爷的意思，如果只是单纯考验他的耐性，那就变成了关乎弱点的任务，这个考验却是使命。

他眨巴眨巴眼睛，近乎撒娇般，“丑爷爷你让我做的事都是使命，所以这一关我过了。”

丑爷爷却并不受用，神情仍是冷漠，“那我要害你呢？把自己脑袋割下吧”

小余尽一愣，正要反驳，却听到丑爷爷接着道，“你会知道你的使命，迟早会。”

“使命的意义在于必须完成。比如过了十年，你成为了族长，这个时候宗族却面临灭顶之灾。无论是带领手下死战直到胜利，又或者把自己交出去换取宗族的生存，这都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可为而为之，就是使命的真相。不要幻想胜利，那只会让你不坚定”

小余尽点点头，虽然听得懵懂，却记在了心里。

泼天的富贵了，如此用心的栽培，对于任何一个小孤儿都是泼天的富贵。

余尽擦擦眼泪，族里不是没有风言风语过，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丑爷爷恶狠狠的样子，“打他们，打到他们不敢喷粪”，丑爷爷义愤填膺，胸脯气的一起一伏。

当再一次听到野种这两个字时，得到了准许的小余尽扑倒了那个杂种，虽然没他高大，但野种拿出了杀人的决心，被大人分开时嘴已经咬在了杂种的喉咙上。

这是一次最为大胆的尝试，看到丑爷爷甚至没有因此生气时，小余又向前迈出了一步，怯生生地喊出了“爷爷”两个字。

没有什么比少掉一个前缀更显亲近，小余尽真心希望这就是自己的亲爷爷。

“不”，丑爷爷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竟然惊地往后撤了一步，这才定下身形，伸手摸向小余尽的脑袋，“我只是你的丑爷爷，以后再不准这么叫了”。

像是差点做错什么大事一般，丑爷爷脸上冒出一层细汗，竟是大口喘起来。

任谁都看出了不对劲，小余尽又不愚笨，敏锐地捕捉到丑爷爷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难道自己真有什么古怪的身世？

他叹了口气，想和丑爷爷打听身世此路肯定不通，他对外说自己是路上捡到的弃婴，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鬼才信，这反应明明就是知道自己亲爷爷是谁，连爷爷都知道了那父母肯定也认识，却就是不肯透露一个字，“别问了，连名字都不该知道”，这是丑爷爷原话。

小余尽并不羡慕别人的爹娘，他只是觉得被叫野种很难听。

他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爹娘是何物，小余尽对于这两个词甚至没有概念，从少年们中的谈话中，他只知道娘亲爱抱怨，还凶人，天天催促课业，父亲老是不着家，回来了就会吃饭，偶尔还打人。

都不好，他有丑爷爷就好了。

一丝笑意浮上少年脸庞，好久没回来啦，上次见面还是。。。

那天的酒香似乎特别浓郁，还在学堂的小余尽接到老师的通知让回家，过来的路上余尽他都要醉了。

只轻轻扣了两下，小余尽知道丑爷爷在里面，推门进去。

丑爷爷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但令小余尽惊喜的是他居然站起来了，手里的酒瓶换成了拐杖，站得笔直，他高兴地就要扑上去，“丑爷爷你身子好啦？快让我看看”。

“小兔崽子，站直了！”

丑爷爷一声怒喝，脸上是小余尽不曾多见过的严厉，抬手时却愣了一下，拐杖以不可抵抗的力量推开少年。

“跪下！”

小余尽一惊，脸上虽然全是震惊，但赶紧照做。

丑爷爷转身把门关上，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这才缓缓开口道，“最后三句话”。

噗嗤一声，少年没忍住笑意，嬉皮重新爬上了笑脸，“说完就睡觉”。

“你不姓余。”

少年笑容随之凝固，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老人。

如同雷击一般，少年从头到脚都在发抖，直到这一刻，他才隐隐意识到今晚有多特别。

喉间涌上了无数的疑问，刚要开口，却看见面前老人弯腰从怀中掏出什么，接着自己胸口就严严实实地挨了一记。

啊，少年闷哼一声，胸口疼的要紧，刚刚那一掌竟仿佛烙铁一般，他却毫不在意这一掌的痛楚，爬起来就要问个究竟。

只听得见老者声音不疾不徐，“金丹之后自会知道”。

少年声音生生被打断，只好吞下喉间言语，迫切地想从老者脸上看出什么来。

老者长吁出一口气，竟是甩开手中拐杖，向少年摊开双手，脸上是无尽的笑容。

少年赶紧上前一步，扶稳老者，却看到怀中老人气色以可见的速度急剧衰退。

少年嚎啕大哭，着急伸手想要取出什么药，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老者伸手去拭少年泪珠，面上笑容不减，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少年赶紧凑到嘴边，这才能勉强听到。

“哈宝仔，做个。。。。”

少年屏住呼吸，此时老者喉间再发不出丝毫声响，他只能看。

“坏人？”

胸前的褂子已经湿透，余尽抬头，起身，将手中的酒瓶一洒而尽。

他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一匹白绢迎风招展，不时轻抚过少年的脸庞，歪歪地插在鼓起的土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