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快回家吧,晚上早点睡,别老琢磨有的没的,对了,明早记得和叔、婶一起来我家吃饭啊。”楚铭把秦楠送回家,然后踩着月光,哼着篱笆墙的影子转身离开。
而秦楠则一直等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次熄了门灯,回到屋里。
“时间真的过好快啊。”
“差不多六年没见了。”
“你……还好吗?”
楚铭回家后,躺在床上,数着梁柱上一道道纹路,却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翻身坐起,从旁边木柜中取出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二三十封信,署名全是章蕙。
但无一例外,所有的信,都没有拆封。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也相信你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走出大山。”
“谁还不是从青春期过来的,谁还没有年轻过?”
“所以只要不出格,我其实挺支持年轻人,产生朦胧的爱意,并为之努力,就如同蝴蝶破茧,振翅的那一刻虽然很美,可最具惊心动魄,充满力感的却是破茧而生。”
“章蕙的路,我们早已定好了,注定和你走不到一起。”
那是个温暖的早晨,在县政府上班章蕙妈妈,盯着自己,道:“我知道,对你说这些话,过于残忍,也过于刻薄,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甚至远比成年人要坚强。”
“……我和她爸努力了大半辈子,才从山沟沟里走出来。”
“不可能让章蕙再回到山沟沟里。”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女人扬了扬下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楚铭终究没有中二到说出这样的话,沉默片刻,只是问了句:“既然你们能走出大山,也相信我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大山,为什么还要害怕……”
女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又觉得楚铭根本没听出真正的含义:“走出来……呵呵,能走多远?”
“以你的家境……”
“算了,不说这些,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家章蕙,就不要耽误她的前途。”
“往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谢谢。”
她居然说谢谢。
人还怪客气的。
只是楚铭却觉得如坠冰窖,浑身一片森冷。
偏偏,站在对方立场上,以对方的角度来看,一点错都没有。
人家现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又是什么样的家庭,哪里来的勇气谈情说爱,哪里来的底气给人幸福?
平心而论,配么?
看着章蕙跟着他爸妈,坐上一辆看起来很大,很豪华,自己却悲哀的连标志都认不出的车,远远驶离。
虽然后来,楚铭终于知道了那辆车叫丰田普拉多,但有关青春期那浅浅淡淡的爱恋,早已被那咆哮的轮胎碾压成了粉碎。
时过境迁,指尖拂过信封,没有了心酸,愤怒。
只是念及当日种种,心绪终究还是起了丝丝涟漪:“那么……你们又走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