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秋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狭窄,四面是长满青苔的砖石,地面潮湿泥泞,难闻的气味直冲脑门。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而且更恐怖的是——他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人已十八岁,但之前的人生一片空白,仿佛不存在过一样。
恐惧促使他快速扫视周围的环境,试图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这里只有两三平米大小,发霉的墙上钉着两条满是污迹的镣铐,旁边是个已经破烂的发臭的木桶,正对面是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
这是一间废弃的牢房。
他不想接受但又无法反驳这个事实。
自己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吗?他这样想着,但很快就放弃了对自己关于法律和道德的审批与拷问,因为墙上的镣铐并没有锁住他的手脚,它安静地躺在脚边的地上,像两条伺机待发的黑蛇。
不管如何,先逃出去再说!
快速起身冲到门前,透过铁栅看到笔直的甬道,而铁门锈蚀严重,仿佛一推就倒。
他心情激动,使出浑身力气推摇铁门,铁门哐哐作响,但就是不倒,坚挺无比。仿佛被浇了盆冷水,他感觉手脚冰冷,愣在了原地。
绝望与焦躁的驱使下,他不甘地挣扎了一会,用脚踹、用肩撞门,铁门依旧纹丝不动。他第一次感觉面前的不是一扇由手指粗的铁条组成的老化生锈的门,而是一堵几米厚的铁墙,不然无法解释它为何如此坚固。
他恼怒地一拳捶在门上!一声闷响过后紧接着就是一声急促的“嘶”,手就像触电般猛地收回来。
旧铁条就像荆条一样长有短小锋利的铁刺,他手被刮出一道口子,干枯泛白的皮肉两边翻开,血液就像天凉时的猪油死死地凝固在伤口里,愣是没流出来。
嗯?!
他感到有点不对劲。不止血液与常识认知不同,他手也枯瘦得像干尸,皮肉如一张又干又硬的薄膜覆盖在骨头上。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一个冲击性的事实让他感觉脑袋变成气球瞬间被吹涨,然后彭地爆炸!
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黄褐色的短裤——如果一块又脏又烂的破布算裤子的话,裸露的干瘪的皮肉毫无弹性,像披了一层老树皮在身上,胸前肋骨夸张地凸显,肋骨之间仿佛存在一道深沟,左胸胸腔里静如止水,完全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他竟然是一个活尸!
所以这就是被抓进监牢的原因?
身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踉跄地退到肮脏的砖墙上,墙上湿滑的青苔抓不住他的背,屁股一下子就坐到地上,两眼空洞地望着门外的甬道。目光仿佛长了脚,一直跑到狭窄的甬道尽头,跑进那神秘的幽暗。
那黑暗后有什么呢?逃跑无望的他只好想着有的没的,好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忽然,温暖的阳光照进这阴暗潮湿的牢房,形成一条光柱,尘埃在阳光中飞舞,底下的苔藓尤为翠绿。
这颇为奇特的景色让他心怀期望地抬头仰望,牢房顶破了个洞,洞口目测大概半米宽,能通人。天空在洞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太阳从满天乌云的缝隙中露出漂亮的金光。
阳光为什么经常被会人当做是温暖与希望的象征,李剑秋此时此刻有些理解了。虽然洞口高到他不可能爬上去,但如果有人从外面让扔进一根麻绳呢,他是否就能得救了?
不过,谁会救一个瘦骨嶙峋的活尸呢?即便自己头脑清醒,自觉丝毫没有想害人吃人的想法与冲动。
没准就是有这种好心人存在,他这般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