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昌隆寺的素斋甚为简单:白粥馒头配咸菜。
赵信忍不住的打趣:“吴先生,您这一顿请的胜在用心。”
书痴吴轻叹一声:“食不言寝不语。”
江练细声细语道:“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清清肠胃,也是甚好。您说呢,六爷?”
萧奕峥执筷夹了一馒头,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江练笑笑,放下手中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琉璃球,开始喝粥。
萧奕峥看了那琉璃球一眼,眉间微蹙。
清溪本还担心萧奕然吃不惯寺中食物,却见他整个用膳过程都在偷偷打量江练,好似还是不相信长的这般模样会是男人。许是由于有这样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他对于吃食就没那么在意,喝了粥吃了馒头,还挺想。
晚膳快要用完时,萧奕峥起身想要坐在其对面的书痴吴处取过茶壶给自己满杯水,然这动作做到一半,他手中一滑,那盛满水的瓷壶落在江练眼前,眼见就要落地四裂。
江练一抬手,以众人都未寻查到的迅速动作一把捞过了瓷壶,将其原封不动的放置在了桌上。
赵信眼睛瞪大,深深看向了他。
萧奕峥则缓缓坐回了原位,默不作声。
江练笑着道:“六爷若是想试一试在下的身手,大可不必通过这种方式,很是老套。昌隆寺清贫,这瓷壶可浪费不得。”
还没等萧奕峥开口,书痴吴囫囵吞下一口茶,惊讶道:“江老弟,你还有这手?你我相识已久,竟从未见你展露!”
萧奕峥又摸了摸鼻子。
清溪注意到,自从见到江练后,他频繁的坐着这个动作,也不禁看向了江练,轻轻皱眉。
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迅速转眸看向了萧奕峥。
萧奕峥则不急不缓的开口了:“方法的确老套,但极为有效。况且,江兄也愿意配合,这点倒是出乎我意料。”
江练含笑看着他,也不言语,拿起琉璃球又开始在手中盘摸着,一幅愿听尊言之态。
萧奕峥却对着书痴吴开口了:“吴兄,你怕是出不来海了,莫要担心那万元楼的姑娘非嫁你不可。人家姑娘没那心思。”
“什么?”书痴吴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圈。
“赵信,你来说说,江兄刚刚那一招的招式内力,今日你可曾看过相似的套路?” 萧奕峥继续道。
“有,万元楼里负责打发无理取闹客人的女护卫用的便是这招。” 赵信笃定道。
萧奕峥点头,又柔声对着清溪道:“夫人,你也说说?”
他相信以清溪的聪慧,已然发现端倪。
“江先生身上萦绕着的香味与万元楼内染着的炉香似是一样。”清溪轻声道。
江练神色不改,欣赏的看向了清溪,目光又是那样的温暖探究。
他这眼神让萧奕峥非常不满。他深吸一气,轻咳一声。
果然,江练转了目光,又回到了他身上。“所以,六爷的结论是?”
“你是万元楼的人?”书痴吴抢先一步,惊问。
他书痴吴交朋友很少问来历出身,只问性情相投。他身无长物,不怕别人惦记什么;也自问看人识面,自有一套,若是相交,便就信任。当年的萧奕峥如此,如今的江练亦如此。
其实若他江练是万元楼的人,也没什么,他也没过不是。只是隔着这打赌一事,他这心里就不舒服了。
“恐怕还不止是万元楼的人这么简单。”萧奕峥缓缓道。
他指了指江练手中的琉璃球,继续道:“此物价值不菲,并非寻常百姓可得。我大胆一猜,江兄应该就是万元楼的主人。”
“什么?”书痴吴又是惊呼。
清溪已有所猜错,倒也不惊讶。
萧奕然完全像是再看一出精彩异常的戏剧;赵信与月影倒是如书痴吴一般错愕。
这外传不是说万元楼的主人是一女子吗?
他们的目光接聚焦到江练身上,皆不动神色的心中默认,是吧,长成这般模样,被认为是女子也不稀奇。
江练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球,将其放下,双手相拍,发出清脆之声:“精彩精彩,在下佩服。”
这也就算是默认了萧奕峥的推断。
“你居然是万元楼的主人?”书痴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已红,指着他道:“那姑娘是你安排的?”
萧奕峥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以为任何事,哪怕再过荒唐可笑,书痴吴皆是一笑而过,过夜即忘。可这次,他是动了真怒了。
萧奕峥知道,那是因为他多少觉得对那姑娘有愧。
江练看着书痴吴,轻叹道:“并非有心欺哄,还望吴兄海涵。”
书痴吴呼呼的喘着气,倒也没有继续指责他。
萧奕峥却接话道:“江兄如此处心积虑,是为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