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广王带着一小队护卫军回了尚都。兵部尚书即刻进宫复命。旋即,皇帝旨意传出,令广王在府中禁足配合调查。
听完皇帝的旨意后,广王转身砸了一屋子的古董瓶子,嘴里骂声不断。传旨的小内侍先是心疼的肝疼,后是吓得肝颤,连跑带跳的离开了王府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虽说皇帝禁了广王的足,但却未禁止其它人进王府拜访。但如此敏感时刻,朝中官员,各位权贵,也纷纷避嫌,连平时行路都尽量绕着广王府走。但军中之人却是例外。几位已经卸甲的西南军将领皆都登府看望他们的曾经老上级领导。
御史台对于广王弹劾的奏章是一波接着一波,而所奏之事其实也大都事实清楚。所谓让广王配合调查说句实在话也没什么可调查的,因为广王爷从第一次被约谈时,就非常不屑的承认了在苗疆部干的所有出格之事,没有借口,没有反驳,坦坦荡荡,明明白白。只是对于恒王府起火一事,他是坚决否认。
“小六子结婚,本王去捣什么蛋?老子吃饱了撑的啊!那小子府上谁攀咬了本王,本王让他不得好死!”他一拍桌子,怒气冲冲。
皇帝拿到调查结果简报时,萧奕和正在养心殿。他疑问道:“六弟府上的事真的与九叔无关?”
萧辙合上奏本,淡淡一笑:“太子啊,你说说,你九叔的事该如何处理?”
萧奕和斟酌的开口道:“这几日,朝中大臣们基本分为两派。以御史台为代表,主张要严惩。以兵部为代表,主张应功过皆要考虑,小惩大戒即可。如此看来,在事实清楚的情况下,九叔必定要承担些责任的。”
萧辙看着他,继续问:“你可知,你九叔为何不否认辩解,而是痛快承认了?”
“因为他心知肚明,此刻朝廷父皇不会置他于死地。”
萧辙静默了会,起身踱至他身前,缓缓道:“你说的不对。”
萧奕和神色一顿,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你九叔确实自负,但却不是一个工于心计之人。某种程度来说,他是个直肠子,很容易冲动被他人说服。御史台弹劾的那些事,他是做了,即便此刻在他眼里那些事他都没有做错。所有他根本不屑于否认,此其一。其二,他确实觉得自己功勋彪炳,尤其在西南军威望无二,自持着这些即便自己的行为过激,觉得朕不会也不应该怪罪于他。”萧辙直视着萧奕和,肃然道:“有一点,你要记住。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的九叔,朕的九弟。所谓,置他于死地,从来不是朕的目的。”
萧奕和一怔,迅速恭谨:“儿臣谨记。”
萧辙继续沉声道:“为君之人,首先得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才能成为将此身此心奉献给天下的不凡之人,太子需谨记。”
萧奕和容色震动,深深一拜。出了养心殿,他看着头顶的红日炫目,眼睛一阵胀痛,差点没站稳,幸亏身边内侍扶了他一把。
父皇叮嘱的话,让他五味杂陈。他既感到安心,又感到不安。父亲殷殷期待的叮嘱他为君之道,他动容;但似乎他与父亲之间从来都是君臣。从记事起,父亲便唤他太子。
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称号。但在父亲那,太子二字好像远不及“六郎”来的亲切宠溺。
不过,那又如何呢?终究父亲是要将国朝的江山交托给自己的。这便够了。
他嘴角一勾,摇了摇头,尽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些。沈桐有喜了,明年自己也要成为父亲了。他想,自己不仅要给孩子国朝的江山,还要给与一个父亲的全部。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低调的驶进了广王府。
广王爷正在后院练刀,管事来报,说是皇帝来了。他一擦汗,正准备前往迎接,萧辙却已经跨进了后院。
“皇兄怎么自己来了?”他赶紧行礼,继续道:“我这一身臭汗,请皇兄先允许我整理一下再来面圣。”
萧辙上前笑着拉着他的手,温和道:“不妨事,你小时候掉进御花园的池塘,湿漉漉的不还是朕抱回宫的。”
广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朕来找你说会话。”萧辙说着便拉着他在一旁凉亭的石凳上坐下了。
“皇兄若是有话说传我进宫就是,何必自己跑一趟。”广王的语气尽软了几分,边说还边吩咐人给皇帝加厚了椅垫。“石凳凉,皇兄身体要保重些。”
萧辙含笑点头,手一挥,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这几日被禁足的滋味不好受吧?”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