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殿下交待之事,属下不敢有丝毫差池。这场火只会烧毁部分房屋,连王妃的嫁妆都不会有丝毫损伤。”赵信说话也未避讳清溪。
清溪听着嫁妆二字,突的转身,盯着萧奕峥,眼中尽是疑问。
萧奕峥眸光慢慢缓和起来,但也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对着赵信继续问:“人,控制住了吗?”
“是,已经控制,只待殿下审问。”
“不用了,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办,事毕回复我即可。”萧奕峥交代的干净利落,复又望向起火之处:“让火势再起大点,你再去组织府内所有人去灭火。”
“是”赵信领命转身便走。
这时,萧奕峥才再次对上清溪探究的眼神,容色稍稍松弛一下,又肃然起来。“我知你聪慧,应能猜出今晚这恒王府内的大火并非意外,确是人为。”
清溪还是紧盯着他,脸色中已无刚刚欣赏孔明灯燃远方的那份安适舒缓。
萧奕峥叹了一声,缓缓道:“起火之处,是放置你嫁妆的库房。今晚,府内有一侍从和一女官在那间屋内互通消息。我想借此机会,梳理排查一下王府上下之人。”
清溪听到此处,蹙眉急问:“殿下的意思是说王府内有对您不利之人?”
萧奕峥犹豫了一下,稳稳道:“也有可能是对你不利之人。”
清溪嘴巴微张,眼睛瞪圆,显得不可思议。
萧奕峥却笑了:“说起来,开衙建府后,我便一直在外游历,真正在王府的日子屈指可数。我对于这座王府的了解未见就比你多。王府内的人员构成简单,人数不多,但由于这次大婚,王妃入住,宫里新拨了不少人,总有些眼线。从赐婚旨意下放那日,在旁人眼中,你我便是一体。我说过,你我既有约定,你的安全,我当负责,我也想让你在王府的日子舒心简单些,所以还是一劳永逸的好。此前,我不在府内。今次,确是要长居的,也想府内上下单纯。借着这场火,清理一些人也好。”
清溪转了圈眼睛,心里涌出的是满满意外,意外他为自己考虑这般细,但却没有感动,因为她敏锐的觉察,若仅仅是为了这一个理由,并不需要这一场大火。“殿下的盘算怕是不仅仅于此吧?”
萧奕峥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恒王新婚的这一场火,明日便会传遍尚都城,于朝堂之事或许有利。”
清溪心道果然如此,不知怎的,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不快。这场婚姻,确是表演啊,连这洞房花烛夜亦是被这般精心盘算利用。她瞧着城外还漂浮在上空的孔明灯,再想想身后那同样会染红天空的一场大火,觉着讽刺异常。可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不应该介意分毫。
萧奕峥瞧着她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泛出愤懑之色,目光炯炯,声音沉沉,加重语气道:“我带你来,就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世上有你所向往的天高云淡如画风景,亦有你必须面对的阴暗复杂无奈争斗。如果你不是恒王妃,那么这府里的一切自是与你无关;但只要你是一天恒王妃,希望你能清清楚楚的面对这些,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知道身前的美好,亦能解决身后的麻烦!”
他的声音稳稳传入她的耳心,黑亮的眼眸深邃悠远,所有这一切都让清溪震然当场,心中涌起万千情绪,起伏不定,却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
两人对视了许久,还是萧奕峥先微微笑了,转身望向了远方,继续道:“我那日便说过,帝王家有帝王家的无奈倾轧。你应有所准备。其实,比起远处的逍遥温暖,近处的隐晦复杂,这一座座房屋之内的安康生活,一重重城墙之内的安全昌隆,这天下的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更值得费尽心力的去守护。”
清溪听到这一番话,微微抬头望向了他。他的身影坚挺,话语温暖,目光深远,仿佛这万里河山尽归于这一眸之中。她内心泛起动容,渐渐平复刚刚的震然,亦带着向往看向了远方,轻声道:“殿下的话,我记住了。”
萧奕峥嘴角微动,重新燃起了笑意。两人立于这样的夜色中,谁都没有再说话。
许久,火势渐渐势弱,满府的喧嚣渐停。萧奕峥低头瞧着清溪,低问道:“冷吗?”
清溪眉毛一挑,扬声道:“贪吃的人不怕冷。”
萧奕峥一愣,旋即笑的爽朗。
夜风袭来,清溪的发丝被吹起,堪堪的撩过其脸庞,惹起酥麻一片。他止了笑声,轻声道:“珩,横玉,稀少而珍贵。是个好名字,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后,我也便唤你表字吧。”
清溪一愣。
萧奕峥含笑道:“阿珩,我们回吧。”